我们去酒舍吃午饭时,刘珺见我只是埋头吃白饭青菜,便夹了虾仁和鸡腿给我。“陈皇后与窦绾姑娘有过节。”刘珺道。“所以你讨好陈皇后,是希望她帮你取消与窦绾的婚约。”我轻声道。刘珺刮一下我的鼻子,笑而不语。“其实,堇姐姐一来到长安就心神错乱,生怕襄王被狐媚子勾引住。”玉成笑道。“我向来对自己有自信。襄王要是敢对不住我,我一定有办法令他下地狱。”我用筷子努力戳鸡腿,接着大口撕咬,冲刘珺流露出邪恶的笑。不过玉成说得对,自从得知公孙敖之死,我的确间歇性地烦闷。代替公孙敖救助卫青轻而易举,但怎么令顽固的司马迁将救助卫青的功劳转移到公孙敖身上写入史记真是难于上青天呀!“堇姑娘,你看起来脸色不好,不如卫青自行去平阳公主府吧。”卫青道。“不行!没有刘珺帮忙撑腰,平阳公主府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肯定欺负你这个新来的乡下人。”我坚持道。“堇姐姐对卫大哥的事情真上心,外人不知还以为是卫大哥的女人呢。”玉成越发变得和佑宁一样爱揶揄我。待要回击玉成,却蓦地头痛欲裂,倒在刘珺怀里。“今日好生休息,本王答应你明天一起去皇姐那里。”刘珺替我把脉,眉头不展。
“现在好了,我要陪卫大哥去修缮这支金簪。”我撑起身子,强扮生机勃勃,笑道。“怕你了,金簪坏了,本王再买一支给你。”刘珺又将我搂在怀里,柔声道。“其实,子夫姐姐一直在厨房砍柴生火的,用不上金簪。堇姑娘还是别费神。”卫青支支吾吾道。“什么!砍柴多了,手会生茧的,还有成天生火,脸黑黑的,跟灰姑娘似的。没有纤纤玉指和面若皎月,怎么讨陛下喜欢呀!”我激动万分,差点拍桌子了。卫子夫不是应该在平阳公主府当歌女吗?身娇肉贵,理应不用干粗重活。难道是公孙敖之死改变了卫氏一族的命运?我的脊梁骨顿时阴风阵阵,又要失眠好几个晚上思考如何补救了。
“明天我会向皇姐建议,将卫子夫调去学歌舞,提拔卫青专门做皇姐的骑奴兼带剑侍卫,这样你满意了,可以好好吃饭没?”刘珺吩咐小二煲了乌鸡红枣汤给我,冷冷地道。“还有…”我还没说完就被卫青截住。“修缮金簪的事情,就由我和玉成找工匠处理。不知道夏王后还有什么要求?”卫青笑道。卫帅哥也揶揄我,我闷闷不乐地吞完一大碗茶水。“你这个蠢女人,吃饭时候喝茶伤及脾胃!”刘珺恼道,摔碎了茶杯。“卫大哥,你记得维持金簪现状,加多两串红玛瑙流苏就可以了。”我向来看不惯刘珺摆诸侯王的臭架子,直接坐到卫青身旁,笑道。“那些名妓就爱戴这种金步摇。”玉成掩嘴而笑,见刘珺瞪了她一眼,急忙低头。“子夫妹妹端庄贤淑,配加流苏的金簪,带点媚态,再低眉顺眼,才能迷住男人。”我故意抛出一个欲拒还迎的娇羞态做给玉成看。结果,刘珺冷不防地吻我的脸颊,在我的耳边轻声笑道:“小荡妇。”
“放肆!大庭广众之下,岂容孤男寡女在此卿卿我我。”一位穿黑色官服、戴帽冠的中年男子斥责道,声音洪亮。刘珺见后立即收敛起笑容,整理衣冠,低头向这中年男子行礼,道:“还未恭喜表叔新任丞相之职。”“表叔?丞相?那你一定是魏其侯窦婴了。”我惊呼道。刘珺迅速拽着我向他后背站,作揖道:“请表叔恕罪!堇儿出身山野,不懂礼数。”“襄王,屡次劝你别沉迷于风花雪月,认识些不干净的女人就不听。什么时候才知道长进,为陛下分忧呀!”窦婴半忧半怒。这个窦婴真傻,刘珺好歹是个藩王,又深得窦太后的宠爱,肯定要安分守己,倘若插手朝政,早就被刘彻盯上小命不保了。“窦丞相,你犯了三个错误。第一点,我是夏国的少司命,掌管国库收支,理应与你平起平坐第二点,人各有志,襄王喜欢风雅之事,无可厚非第三点,估计你的门客也提醒过你气量不可狭小,应当包容坏人与好人,否则高处不胜寒。”我倒了一杯茶水敬窦婴,假装镇定,手都有点颤抖。窦婴板着脸许久才接过茶水,一饮而尽,道一句“再会,夏国的少司命”便离开。
“堇姐姐真厉害,连襄王怕的窦丞相都搞定了。”玉成拍手笑道。“等一下,你不是在河西走廊被刘珺买下,为什么对刘珺的事情比我还懂。”我疑惑道。“忘记告诉你,玉成和佑宁是同时进宫侍候本王的。”刘珺笑道,尔后挥挥手离开。“堇姐姐,襄王前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请勿跟随。”玉成截住我,笑道。然而我才不关心刘珺跑哪儿去,没有他的束缚,可以和卫大哥拿着二两金子添置更多的东西。不过玉成既然是刘珺的贴身侍婢,岂不是和他有了肌肤之亲,想想都气愤,一定要找个理由撵走玉成。“堇王后不必担忧,玉成在襄王面前发了毒誓,终生不嫁。”玉成道,她眼眶红红的,却无半点泪水。很容易猜测到,玉成拒绝过刘珺为她订的亲事,或者抗拒过曾经追求她的刘珺。“你现在是我的婢女了,以前发的那些毒誓无效。”我安慰道,递给玉成手绢。而玉成趴在卫青的肩膀上哭泣,缩成一朵桔梗花。
两千年前的长安,是富人的天堂,亦是穷人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