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达感觉她仿佛在此与对面的男子对峙了千万年。他们俩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对方,晚霞渐渐地从这片大地抽出自己的身影。
乐在权沉默是因为他不知该不该走那无可挽回的一步。如若走了,便只有将乐在天和眼前的女子一起杀掉。眼前的女子不像是修炼之士,却很有勇气,丝毫没有退缩,也没有掩饰眼神中的愤怒与厌恶。
他其实很欣赏这样的人。
但此刻这女子却令人厌恶,她的眼神一直在提醒着乐在权自己的所作所为。
被苏达抱住的乐在天握住了苏达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用一种极虚弱的语气说道,“我没死,你不要担心,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我和大哥说说。”
接着他抬头仰望乐在权,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大哥,是不是母亲叫你来抓我回去?我这次怕是真的惹恼了母亲,我知错了,我这就跟你回去,不过这位苏姑娘……”
乐在天话音未落,乐在权就掷下了冰冷冷的几个字,“把凤凰之灵交出来。”
乐在天楞住了,摇摇头道,“大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应该清楚,我从小就没有接受过任何元灵,因此我也拿不出什么凤凰之灵给你。”
乐在权冷笑一声,“若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你会乖乖将凤凰之灵拱手让人吗?”
乐在天疑惑地看着乐在权,眸子里透着不安。
乐在权见乐在天不回答,便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你怎会放弃如此好的翻身机会呢?有了凤凰之灵你便能平步青云,乐氏族长,山海人帝,哪一个不是你的囊中之物!我努力了这么久,怎么会让你这个渣滓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乐在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从未窥觊过你的东西,从未。你到底知晓了何事?若我真有凤凰之灵你便取走吧。”
“你生下来本就该死。当年父亲与她的凤凰情人孕有一胎,只可惜凤凰被人杀死,苏和才便宜了你,将凤凰胎寄生在你体内,如今你与那凤凰胎融为一体,便不能算得是我乐家人,你不过是外面的野种神兽,念我们还有十几年的兄弟情分,你若是自愿取出元灵,我可饶你不死。”
乐在天如今终于明了,为何母亲从小不待见他。
他惨笑,“我丝毫感受不到体内的凤凰之灵,要我如何给你?若我体内没有凤凰之灵又当如何?”
乐在权的脸冷若冰霜,“我方才咬断了你的经脉,若没有凤凰之灵,你早该死了。你既执意如此那便别怪我送这个姑娘给你陪葬。”
乐在天垂下了眸子,“原来你早已动了杀心。那又何必再说这么多呢。”
乐在权的瞳孔微缩,顷刻间手便化作虎掌,冲到了苏达面前。冷光一现,五根如钢刀一般的尖刺就劈头盖脸地向苏达划来。
乐在天用尽全身力气,用左手将苏达放倒,自己翻身就覆在了苏达身上。
“咔嚓!”苏达听见了乐在天骨头断裂的声音,乐在天气若游丝却还是不停地催促他,“你快跑,我答应了白鹿……”
“乐在天!”苏达的泪水喷涌而出,她悲伤而愤怒地叫了一句。
出人意料的是苏达迅速地爬起来,挡在了乐在天身前。她的身子微微向左倾斜,似乎还保持着右腿脱臼时的站立习惯。她的手伸开,虽然短却像划出了一面屏障,执拗地隔开乐在天与乐在权。
正准备下一次攻击的乐在权见此状愣住了。
乐在天侧身倒在地上,后背血肉模糊。他很疼,他的肋骨断了四根,他的右臂几乎废了。他在哭,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却不是因为疼。而苏达当好完美地挡住了他的脸。乐在天就这么一个人静静地,泪流满面地看着站在眼前的苏达。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乐在天并不从小就是混世魔王。一个人从善到恶,从好到坏,从朴实到奸诈总需要一个什么契机。并没有人从小到大就一定是这样或那样。
乐在天的改变从他又一次被坊市小孩们群殴,倒在地上,鼻血流了满脸开始。那年他只有五岁,那天他正准备找打狗棍玩。坊市里的小孩知道乐在天虽为世家子弟却极不受重视,在家的地位连私生子都不如。
可他身上却总有好东西,有时候是平常人家难得一见的糕点小食,有时候是一些外地带回来的玩具。所以他们虽不乐意和他玩,却很乐意抢他身上的东西。小孩的行为不作伪,嫉妒就是嫉妒,讨厌就是讨厌,打就是打,因此也格外伤人。
那个时候,站在乐在天身边的打狗棍却因为害怕躲了起来。
乐在天又回过神来,苏达还在坚持着。
乐在天心想,这是生平第一次被人保护,这个人竟还是个女子,可有人保护的感觉,还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