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刚亮,诸家家主还没有召集家臣族人商量此事,门外忽然来报,说是有大批兵丁开来,围住了各家府邸,众皆大惊,能城显贵的,当然都是消息灵通之辈,都知道大将军魏其派人截住粮仓,欲掌大梁命脉,几乎与魏王破脸。只是如今这情况,有兵就是草头王,谁个还敢叽叽歪歪?都只能装作不见,但是众权贵到底是与魏王相亲善,心中对魏其不乏芥蒂,暗骂人狼子野心的大有人在。也有人暗悔,都知道秦军天下无敌,生怕担责任,这才举朝公推出一个上下左右都不靠的魏武老卒,没想到兵壮人胆,人家现在手握十万大军,又兼有阖城粮仓,隐隐然成了大梁城的主宰,这到那儿说理去?
众人心中惴惴,不知道老魏其这次又是抽了什么风,隔着门缝偷见,只见领头的将领哪处一卷书简来,大声念道:“奉赵侠令:诸家权贵愿意去魏王宫避难的,任其直去,金银珠玉任其自带。然人一朝迁走,房屋地产等一应物什,全部收归公有,由中军行营统一处置,粮食、药材、盐铁的一应物资,全部收为公有,私人不得截留。”
一令既出,大梁汹汹。世族稽老一是大骂鸠占鹊巢,魏其也就罢了,赵侠是个什么玩意儿,何时叫一个外国人做大梁的主了?那些泥腿子丘八的心眼都瞎了不成?还有就是骂痴人说梦,这种时候,粮食物资就是救命的稻草,谁敢轻放?大梁城里,谁又人得这个鸟令?倒是有人笑言道:“药材倒是都可以给他们,反正咱们现在是没啥存货了。”
一时间众人哈哈大笑,混没有把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屁令放在眼里,魏王都不敢下这种乱命。于是诸家嘻嘻哈哈,忙不迭地清点物资,整理行装。屋外的士兵也不阻挠,只是静静地立在外面,好似看门的仆役一般。
有的贵公子瞧得兴起,调笑道:“你看咱们搬家还有人做护卫。大军再魏其手里比在魏王手里还要尽心尽力啊。”“哈哈哈哈!”众人都笑个不停。
打点好了行装,将将要出府门,被守门的将士正好拦住。贵公子还问道:“怎么,想要看门的赏钱?”说罢,从怀中掏出几片金叶子扔到地上,“就这些了,捡了赶紧滚吧。”
拦住门的是一个什长,面无表情道:“奉中军将令,人和珠宝可以走,其余的,多一件儿衣服都不行!”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那公子哥气得红了脸,扯着嗓子大叫道:“放肆!你个屁民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什长道:“小人不知这些,只知道军令如此。人走车留,就是这样。”
那公子气急反笑道:“好!本公子今儿非要把家伙事儿都带走。你不是有刀吗?来一刀砍了我,东西都是你的。”说罢自往那什长身上凑,一脸的横相。
什长后退了一步道:“你又没犯军令,军中有禁令不得扰民滋事,我不能杀你。”
贵公子得意道:“你知道就好!”招呼大车出门,大车刚刚出得们来,那公子还未招手,后面的什长手起刀落,一刀就把这位公子哥的人头给砍下来了。
鲜血飞溅,只惊得在场诸人都傻了,良久才有人叫道“杀人啦!”,众人往来奔走。什长高声叫道:“赵侠的命令,当此阖城危难之际,举城俱为一体,具奉中军号令。听令的,虽氓隶亦有生路,不听令的,虽王孙难逃一死!大军下令,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由得半点推诿迁延。有不听的,他就是代价!”说罢把人头一举,众人皆凛然。
左副将魏闵在远处看着,心中却想起了夜里赵侠说得话不见鲜血,虽令不行,既见刀兵,令行禁止。魏闵也是贵胄子弟,暗叹了一声,做事难,做人更难,向使信陵君在,这种情况不知有何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