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浓老人依旧兀自下棋,道:“澈王爷,您也看到了,这封印她其实是愿意解的。”
“若是强行解开封印,会如何?”墨澈从深林之中走出,淡淡道。
“老道没有骗她,强行解开必定会有性命之忧!”
墨澈沉默不语。
“不过,她是胭脂泪的天选之人,命中注定她会受此一劫!”
……
深夜,墨延坐在寝宫的榻上,醉意醺醺,暴怒之下砸了寝宫,因此房间里一片狼藉。
还有两日墨澈就回京了,他在半途上暗暗下了不少绊子和陷阱,但他知道,那根本难不住也拦不住墨澈,充其量只是安慰安慰自己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他从小就不如老四,他曾因为墨澈的出身而鄙夷,可是墨澈却一次次地刷新父皇和众人的认知,直至他再也无法与他匹敌。如今,他本都冲冠一怒为红颜,几乎差点与父皇决裂了!可是,他却又立了赫赫战功,就要回来了!
而父皇,一定会见好就收,对墨澈既往不咎!
“殿下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门外进来一个身影。
落茗玉盈盈走近,一把夺下墨延手中的酒杯,她穿着一身轻薄的蝉丝纱衣,勾勒出身体诱惑的曲线,可墨延眼睛昏昏沉沉,看了落茗玉一眼,半丝兴趣也无。
落茗玉眸光黯淡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伸手去解墨延的衣带。莫清秋死了,父亲也对她不待见,而墨延,一直因为她被落悠歌陷害与人通奸之事,对她心怀芥蒂。莫氏死后,她实在走投无路,跑到二皇子府低声下气地求他,墨延才让她进府,做了一个小小的丫鬟,可是地位还不如墨延的通房。
直到她豁了出去,在安国公府出事之后陪了朝中一个老臣一晚,让那老臣在皇上面前为墨延求情,墨延这才算正视起她的价值。那个老臣已经六十有余,曾经是先帝一手提拔,如今虽然没什么实权,但说话还是有些分量。
只是,那个老臣却十分好色,一把年纪却十分变态,那天晚上她被折磨的痛不欲生,可是,只有那样,墨延眼里才会重新有她的位置。
墨延昏昏沉沉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落悠歌,墨澈身边那个伶牙俐齿却令人移不开眼的落悠歌,她不仅有貌,还有才,那个女人曾经是他唾手可得,可是他却是那么愚蠢。
珍珠蒙尘,云遮皎月,哪怕他一直不想承认,可是心底当真是无比后悔。
甚至不由想,如果当初他不受落茗玉的蛊惑,而是接纳了才貌皆差的落悠歌,那么如今,她巧笑嫣然的笑意就是对着自己,而非墨澈……
“你都是装出来的,你欺骗了本皇子!”
墨延一掌拍在床板上,已是怒极!
落悠歌骗了她,取消了和自己的婚约,却转头就嫁给了墨澈!
眼前落茗玉的脸,不知怎么就化成落悠歌的模样,墨延愣住,片刻后,忽然一把将落茗玉按在身下。
“殿下。”落茗玉柔声喊道。
墨延正欲埋头而下,有侍卫进来禀报:“殿下,有贵客来访。”
“不见。”墨延果断道,俯下身子埋在落茗玉脖颈。
门却突然打开了。
随之进来一个娉娉婷婷的身影,那身影解下暗紫色的斗篷,却未解面纱。
墨延好事被打断,不悦转头,正要开口骂,那女子却忽然开口,“二皇子连我也不见吗?”
这声音一出,墨延彻底懵了,霍然酒醒,一脚将床上的落茗玉踢到床下,“滚!”
落茗玉捂着伤口,愤愤看了那打断她好事的身影一眼,刚想柔声喊墨延,墨延又怒道,“本皇子让你滚!”
落茗玉慌忙爬了出去。
屋内安静下来,墨延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来人,半晌却阴森地笑道:“存安公主的确是天大的贵客,不知公主到访何事?”
……
两日之后,墨澈和落悠歌一行人抵达东雍帝都弦安城。
城门口,老皇帝一行人已经静候许久。
见到墨澈,老皇帝笑呵呵道:“老四又立战功,果真是没让朕失望啊!”
墨澈表情淡淡,也不接话。老皇帝也没尴尬,眼神移向墨澈身边的楚存安,眸光有些混沌的久远,似乎要透过楚存安去看什么人,半晌后才道:“早就听说楚国天命玄女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楚存安羞涩低头,“多谢东雍皇上夸奖,您也同我想象的一般威武!”
馝妃凑过来,也掩嘴笑道:“存安公主真是姿容绝佳呢,和澈王爷站在一起还真真惹眼呀!”
楚存安红着脸抬头看了墨澈一眼,又低下头。馝妃调笑道:“看看,我们存安公主都被澈王爷勾去了魂,走不动路了呢!”
皇帝和楚存安算是把墨澈身后的落悠歌忽略得彻底,不过落悠歌也并不在意。
人群之间虚与委蛇,她很不感兴趣。
寒暄之后,马车并没有停在澈王府,而是一路向皇宫驶去。
东雍上下都在传澈王回京的消息,百姓早已是翘首以待,而皇帝更是亲自去城门迎接,给予最高的礼遇!
然而,百姓传言并不仅仅因为这个神一样的王回京,更是因为他回京之时,身边的人却不是夺取西夏琼林界林,被封北疆之王的澈王妃,而是楚国的天命玄女,存安公主!
一时,茶坊流言八卦顿起。
“我听说那存安公主出生之时天有异象,身份尊贵无两,此次竟同澈王爷一同回京,难免不令人多想呀!”
“虽说澈王妃已是风华无双的人物,可以那存安公主的身份,的确是配的上澈王爷呀!”
“这天命玄女来我东雍,定是会为我们带来好运的!”
……
楚存安听着百姓传言,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墨澈哥哥,我要住在澈王府!”楚存安的马车就在墨澈身后,她掀开窗帘大声喊道。
“你应当住在使臣大院。”墨澈淡淡道。
“那里冷冰冰的,也太无趣了。我成日在那里非要捂出一身病不可!”楚存安不依。
“澈王府就不冷冰冰了?”墨澈道。
“在澈王府可以看到墨澈哥哥啊,当然不一样了。”楚存安道。
墨澈不再言语。
槿嬷嬷看着落悠歌,她慵懒地靠着马车,双眸微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层暗影,从容而淡然,仿佛压根没听到帝都百姓的流言蜚语和楚存安的话,槿嬷嬷不由叹息一声,却不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