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不要这样说，奶奶听了肯定不高兴的，你不知道她多骄傲有你这个儿子，她从来没有怨过你，爷爷也是。”

“我知道，但我越是知道，我这心里就越是痛苦。”林父低声念叨着，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

林佳一直陪着林父，直到天亮，林父收敛了情绪，起身出去忙活了，林佳也去接待那些赶来的亲朋好友。

经过讨论测算，决定了遗体在后天火化，因为是正月，又在年里，所以停灵时间比较久。

这是很熬人的一件事，按照习俗，停灵期间，老人的儿女，子侄等，凡是小辈都必须轮流守夜，让家里时刻都有热闹的气氛，热热闹闹的把老人送走，而林佳的家里，就需要招待这些亲戚，吃的，住的，用的，烟酒，宵夜等等，全都要妥帖周到。

这一整天，林佳强打精神跟着跑腿，到了晚上耳边才清静下来。

因为是年初二，过来守灵的人不多，所以这晚只能全靠自家人坚持，但是大家都很累，她把父母劝去睡了，林俊和她在这守着，他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林佳坐在奶奶身前的蒲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烧着纸钱元宝。

蓝绿色的火焰悠悠燃起，她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场荒谬的幻梦之中，睡在她面前的那个人，昨天还拉着她的手说我们佳佳有福相，之后的日子一定会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温热的触感还留在她的心间，可是一转眼，只能摸到她僵直的冷冰冰的手了。

林佳清晰的知道，这个人的灵魂已经走了，世界上再也不会出现这个人的身影了，她再也无法伏在她的膝头撒娇了。

她知道生老病死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但是林佳还是无法看开，这一天她强忍着没有在外面落过泪，此刻终于泪如雨下。

林俊一直想找林佳聊聊天，说说他的工作，可是看林佳沉郁的样子，他一直没敢过去，这时看林佳肩头一耸一耸的，哭的无声，他有心过去安慰，又有点踌躇。

不知怎么的，他有点怕自己这个妹妹，看起来温温软软的好说话，实则是刀锋内藏从不肯吃一点亏的个性。

正在他犹豫间，门口进来一个人，拎着香烛纸火，是顾行，林俊嗖的一下把头转了回去，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林佳没看到脸，连忙擦擦眼泪站起来接东西，刚站起来就被人轻轻抱了一下，顾行安抚的拍拍她的肩头，说“别太难过。”

林佳扯着嘴角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笑不出来就别笑，怪丑的，”顾行说，“刚刚到家，听说了就过来看看你，太突然了，我记得奶奶身体不错啊，没病没痛的。”

“是吧，她走的很安详，没受罪。”林佳回答。

“这样已经很好了，她一直很想你爷爷，现在也算是团聚了。”

“但愿吧。”林佳笑了笑。

“今天没人来吧，我陪你在这儿守一夜。”顾行说。

林佳没有拒绝，说“你去那边坐吧，我哥也在那儿，你悠着点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他就朝沙发走过去，林俊刷的站了起来，顾行一笑“干嘛？行注目礼吗？”

林俊不搭理他，对着林佳喊“既然他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那哥你先去睡吧，补补精神。”林佳是知道这两人的恩怨的，无非就是林俊当初喜欢的女生喜欢顾行，顾行又不喜欢人家，林俊对女孩子耍流氓，被顾行看见就给打了，下手还有点重。

俩人根本没法呆一块，虽然林俊是她堂哥，但她觉得打的真该，更不可能为了他让顾行走。

林俊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冷笑一声就走了，顾行也不在意，舒舒坦坦就在沙发上趴下了。

林佳给他端了吃的，她其实也没怎么吃过东西，俩人就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顾行说“你们家小鲜肉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联系不上你，问怎么了，我就把事情告诉他了，你是不是给他回个电话，我看他挺担心的。”

林佳手机早没电了，她真的是一天都迷迷糊糊的，脑子都停机了，没想起来宁昭瑜。

现在突然想起来了，林佳突然就觉得特别冷，特别的想念他。

她问顾行借了手机，走出门给宁昭瑜拨了过去，外面已经完全黑透了，除了天上的几颗星星，只有远处的几点光，风声飒飒，就像人的哭喊声一样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