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处源走到知府官邸,亮出大内侍卫冯潇的牙牌,求见钱大人。守卫们对眼前这位猛小子不敢小觑。当日他一拳放倒孙得良,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守卫队长不敢怠慢,忙进去通报。
钱谦益正在书房内,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来回的踱步,焦急等待魏府那边消息。郭全英领巡抚手令,抽调一千官兵“保护”魏良卿。知府当然知道所谓的保护是怎么回事。方才手下来报,魏府门前聚集上万人。郭全英带这么点人,怎能叫人放心?他命孙得良紧急驰援三千人。复派师爷亲临现场压阵,务必确保魏良卿的安全。
钱大人不希望魏千户出事。
府里府外一旦闹僵,场面失去控制,会引出人命大案。朝廷一旦追究,他小小一个弘农知府,必然当替罪羊。不然杨新期难以向朝廷交差。魏良卿将人打死,还好办点。若是百姓将千户大人打死,魏忠贤岂肯善罢甘休?此时京师尚未有消息传来,东林党大佬能否扳倒魏忠贤犹未可知。长江后浪拍前浪,前浪拍死沙滩上。冲最前面的死最快!因为绑架魏良卿,钱谦益已经损失五万两银子,他可不想再冒险。
管家来报冯潇求见,钱大人颇为意外。如何给他出来的?难道说魏府门前的事情解决了?无论如何,先弄清楚冯潇此行目的再说。他便命管家引导人进来。
大内一等侍卫冯潇捧着个木匣子,信步走进知府书房。钱谦益的眼光一下子落在木匣子上。那可是装太平广记的书箱,载着钱知府满满的不舍。
冯潇拜见知府,行礼如仪。钱谦益想着冯侍卫此番来,捧个书匣子,意欲讹什么书不成?一时惦念起太平广记,便倨傲没甚反应。
简直目中无人呐,大牙心中不悦。
大牙且不管他,自己走到一把太师椅落了座。老相识了,大牙也不跟他客气,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借钱!
钱谦益一阵错愕,“冯大人当真缺钱?老夫记得五万两银子拿走没几天吧?”
冯潇笑说:“此次确实是借,只需五千两银子。”
“老夫没钱!”钱大人断然拒绝。
小子,你吃定我了?可别将我的忍耐,当作软弱可欺。
老夫可是有骨气的人!
“钱大人,您家里一些体己事,在下上回没说完,想不想听啊?”冯侍卫讹诈道。
“老夫可以去借!”钱谦益神色微赧,立即转变态度。
老夫是有骨气的人!
当然,念于你手上有把柄,老夫考虑考虑。
冯潇轻点一下头,这才是建设性的对话。
他拍拍手中的木匣子说道:“府尊大人,此番是正经的借钱,在下拿来抵押物。大人请看:公孙策送的太平广记。”说完打开书匣子,将出一本书,送钱大人过目。
钱谦益双手虔诚的接过一册,轻轻翻动书页,心痛不已啊。
古书君啊古书君,几日不见,你瘦了!
他手握此书,不忍放下。
大牙见知府如此,觉得此事妥了。便趁热打铁道:
“钱大人,您看借五千两银子之事如何呀?”
“不知冯大人要此项银子,作何用?”钱谦益抚一下书封面,未置可否。
冯潇将来龙去脉这般一说,钱知府听完,不觉松了口气。显然两边已经谈好,本府不必担心闹出人命。他压下多时,百姓状告魏良卿的一众案子,可算消停了。
但是,魏良卿惹的祸,让钱谦益出钱去摆平,他心有不甘。
他魏良卿算个什么东西?目不识丁的山野村夫!
冯潇指着钱谦益手中书说道:“钱大人,此书价值不下五千两,您不用担心在下不还钱。”
钱谦益厌恶魏良卿,可对宋版书太平广记没仇!太平广记有机会失而复得,机会实在难得。他决定姑且从权!
知府呵呵一笑,“冯大人,府上确实没那么多银子。不过,看在冯大人的面上。本府去向他人暂借些银子,以解魏千户燃眉之急。”
老夫可是有骨气的人!
老夫的骨气,五千两银子不卖!
再加一百两另说!
不管看在冯大人面上,还是书大人面上。总之,钱谦益答应借钱。大牙稍等一盏茶的功夫,钱谦益叫人搬来白银。冯大人欣然笑纳五千两银子,交还太平广记。他郑重谢过钱大人的慷慨解囊,表示这份情魏千户牢记在心,会向魏厂公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