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容小的回禀:请假的匠人有两个,一个言甫荪,一个胡大膀。言甫荪胳膊拉伤,前日开始请假。胡大膀半个月前摔断大腿,一直躺家里养伤,请假没来。”
果然有人请假。
“两人负责何事?”公公追问道。
“言甫荪负责立柱安放,胡大膀只是扛木料的。”王桂林回道。
立柱安放,便有做手脚的时机,在场的都明白过来。
天启皇帝立即下旨,锦衣卫速去捉拿言甫荪,同时派人去胡大膀家问话。
李公公又禀报道:
“皇上,老奴以为此事非同小可,言甫荪定然不是主谋,他背后有人主使。老奴以为言甫荪同组安放立柱的匠人,应予隔离审查。”
李永贞果然是风浪里过来的,一眼看出背后有阴谋。这阴谋,往大里说想谋害皇上往小里说想整人,整负责三大殿工程的魏忠贤。
朱由校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敢在自己的皇宫里下黑手,破坏皇帝最重视的三大殿工程,公然与自己叫板!幕后人物能量不小啊。
天启皇帝脸上肃然,语调激烈的说道:
“朕倒要看看,谁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搞事!李永贞,你速去通知魏公公,叫东厂介入,彻查此案!”
李永贞领命,先命手下宦官点出与言甫荪同组干活的二十个匠人,连同王桂林,立即隔离关押起来。他急匆匆赶去找魏公公。
周处源看天启皇帝神情冷峻,不敢再待在宫里头,便请辞想出宫。
天启皇帝问道:“你家住哪里?”
周处源将借住魏良卿家一说。皇上点点头,说道:
“行吧,你先回去,朕过几日自有安排。”
周处源磕头谢过皇上,又作别三位匠户。被小太监领出午门不提。
魏忠贤听到李永贞的消息,极为震怒。他第一感觉是东林党人使坏,想要嫁祸于他。魏公公命东厂缇骑马上出动抓人。锦衣卫闯进言甫荪家中一看,屋内一人悬梁自尽,正是言甫荪本人。里里外外一搜查,并无一个家眷。言甫荪早有预谋,给家人安排好后路,溜之大吉。
言甫荪手下的二十个匠人,东厂严加拷问。确实有两个人参与其事,一人收了他两千两银子。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叛徒!
然而两人并不知言甫荪受谁指使。至于那个胡大膀,盘问之下一无所获,人家倒真是摔伤的。言甫荪一死,线索便断了。
魏忠贤不得不承认,对手这事做的干净利落,自己毫无办法。
皇极殿的两根立柱出问题,工程得重新来过。自然得王桂林认领这笔帐。他被转交刑部论死,秋后问斩。李永贞被天启皇帝罚俸一年。当然,李公公不在乎这点钱,可皇帝心里对他监督工程不甚满意。以后李公公得万分小心啦。
周处源最近尽量避免与叶姑娘联系,魏忠贤说不定已经暗中考察自己,此时不可露出马脚。东林党和阉党给周监生派了活,一个要他造左光斗的假,一个要他去与汪文言串供。两件事都不容易啊。周董期望皇上能给自己派个活,让自己摆脱此种两难的苦逼境地。
等了三天,周处源没等到皇上的消息。倒是魏良卿给他捎来一个消息。他傍晚回家,走进周处源的房间,兴高采烈的说道:
“兄弟,听说你救了皇上一命?”
周处源装作轻描淡写的回道:“没到那种程度,小弟我只是挽大厦之将倾。”
“那还不够你牛逼的啊!你咋都不跟我说?”魏千户嚷道。
周处源淡然表示,皇上没啥表示,不值得自己吹嘘。倒是李公公说过些日子要派自己去山东,跟着英国公大公子张之极剿匪。
魏良卿喜形于色,说道:“好事啊,我说了大爷不会忘记你的事。”
“好是好,只是李公公又给我派活。他命我跟上回杨涟的奏章一样,造左光斗的假,送给皇上鱼目混珠。”周处源实话告诉他。
魏良卿叫道:“这算个啥!左光斗的奏章拿来改改,你又不是没经验!那奏章肯定搁我大爷手里,我叫人去抄一份给你。”
“这倒不必了,真要假冒,看没看原作无关紧要。”周处源是下不去这个手。
魏千户说道:“那我就帮不了你喽,你自己看着办。”
周处源想起月娥提到的汪文言之事,可能真得拜托魏良卿。他是北镇抚司的千户,可以想办法让自己进去传个话。周处源略一思索,找话题对魏良卿说道:
“兄弟你守着北镇抚司,可是个肥缺呐!”
“说是这么说,老子还没赚到过钱呢。”魏良卿颇不满意的说道。
周处源故意说道:“你那里关押的汪文言,可是个有钱的主。说不定病急乱投医,肯花大钱呢。”
魏良卿一想对啊!何不讹他些钱出来,跟上回对付弘农知府钱谦益一样。咱们哥俩办这事有经验呀!
他便与周处源如此这般商量妥当。明日上班,魏良卿带上杂役打扮的周处源,同往北镇抚司辖下的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