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雅间的门被踢开,冉阆抱着沈寻梅坐到了桌前,抓起汤勺舀了一勺鹌鹑蛋羹,吹了吹便小心翼翼地喂着怀中的人儿,沈寻梅吸着香气艰难地张嘴,咽下了蛋羹,冉阆眉眼飞扬,一口口地喂着她吃东西。一旁的裴祯几人震惊不已,交换了个眼神,莫非这就是陈五娘?冉阆闹得雍京人尽皆知,他们还以为陈五娘是怎样天仙般的女子,今日一见不过是皮肤白了些,容貌还不如温家大小姐,更别说倾云长公主了。
几人闷笑,全做不知地继续干杯,继续谈论京中趣事。杨一世走了三年,事事都觉得新奇,引得几人兴致大增,纷纷讲诉这几年的趣事。冉阆没心思理他们,由着他们窥探两人,只把桌上的菜不停夹给沈寻梅,一旁的岑奕见状,唤了小二进来,添了几个易食的热菜。沈寻梅吃了一轮终于缓了过来,一把推开冉阆,操起筷子大快朵颐,吃法豪迈,惊得岑奕几人不敢下筷,唯有冉阆满眼笑意。他上次是见过她这般吃法的,倒是新奇得紧,她身子纤弱,胃口极大,什么都爱吃,不像普通女子那样做作,食不过量。
等沈寻梅吃完,一桌子只剩残羹冷炙,裴祯几人看着桌子顿时没了兴致,唤小二撤了桌,上了些鲜果。冉阆急忙剥了葡萄递给沈寻梅,沈寻梅也不客气,拿起便吃。一旁的林珩咽了口吐沫,小声问:“陈五娘子,莫非许久没进食了?”冉阆一个冷眼,吓得他缩到了裴祯身边。沈寻梅抬头望向林珩,漆黑如点墨的瞳仁清晰地映出他身量未足的影子,林珩僵在桌旁,被她的眼神迷惑,直直地盯着她眼中的自己,身旁的裴祯狠狠摇了摇他,他如梦初醒,发觉大伙儿全看着他,急忙低了头,脸涨得通红。
沈寻梅恢复了理智,随意捏起葡萄说:“三天吧,应有。”三天?几人不解地望着她,冉阆更是眉头紧皱:“五娘三天未吃饭?为何不吃?”她吃了颗葡萄不紧不慢地说:“忘了。”岑奕嘴角抽搐,吃饭也能忘了?当真是个奇人。冉阆一把抓住她的手问:“你多久吃一次饭?”沈寻梅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腕说:“想起了便吃。”
冉阆终于明白为何每次见她都是快饿死的模样,敢情她是想起了才吃饭,差点将自己活活饿死。冉阆气得心口疼,冷着声问:“陈大人知道你这样吗?”沈寻梅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这具身体的父亲,急忙回他:“父亲公务繁重,这等小事我怎会去打扰他?我……记性不太好,总是忘记吃饭……”
冉阆眯起眼问:“上次陈大人说你记性不太好,我以为是托词,原来是真的。五娘,你可记得我是谁?”冉阆身体紧绷,大有山雨欲来的气势,一旁的裴祯拉着林家兄弟退开,岑奕也退开了木桌。沈寻梅歪着头想了想说:“上次宫宴,你请我吃了糕点。”冉阆放松了身体,她虽不记得他的名字,却是记住了他这个人,他傻笑起来,替她倒了杯羊奶,加了蜜糖拌好放在她面前。
日色西沉,几人从酒楼下来,冉阆一拳打在杨一世肩膀上,充满歉意地说:“含世兄,今日东林失礼了,改日宴请含世兄,还望世兄赏脸。”杨一世爽朗一笑说:“东林还跟为兄客气?今日佳人在侧,东林先陪陪佳人吧,改日再叙!”冉阆对着几人挥手,护着沈寻梅往陈府走去。
两人穿过黄昏的街市,四处炊烟袅袅,沈寻梅走在前面,好奇地看着两边的商贩摊,冉阆微笑着跟在身后。她走到一处面具摊前停下,把玩着一只银色的飞鸟面具,冉阆忙付了银子,拿起面具递给她说:“五娘,这面具你可喜欢?我送你可好?”沈寻梅摸着面具,欢喜地点头。主人长年带着一副黑色的面具,威风凛凛又神秘莫测,她也想看看她戴上面具是什么模样。
冉阆跟着她一路走到一处桂树下,见四周无人轻声问:“五娘,可是身上无银钱?这是我随身带的银两,出门匆忙,带得不多,你收着,饿了便买些吃食。”他递上一只做工精致的荷包,紧张地等待她取走。沈寻梅侧头看着他,漆黑的瞳仁映出他微红的脸色,她低头拿过荷包,打开抽绳,一叠银票塞在荷包里,还有不少锭银和碎银,一些金珠。这些物什儿能买到吃食?她将信将疑地收下,把荷包放进了袖口,转身大步朝陈府方向走去。冉阆望着她飘飞的黄色衣袖,心头一热喊:“五娘,嫁与冉阆可好?阆绝不让你再受半分委屈,日日提醒你吃饭,日日予你银钱使……不,冉阆的银钱都给五娘!”
沈寻梅回头望着头,夕阳从他身后落下,她说:“多谢!”接着跑进了陈府。冉阆傻笑着站在府外,她说多谢,谢什么,谢他娶她吗?还是谢他的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