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孩子。”老赵忍不住唏嘘道。
“哦,是吗?”安宇望着远方,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收回视线,转过来看着老赵,眯起眼睛笑了笑,继而继续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小男孩从记事开始,大概上幼儿园,他的妈妈就拒绝和他亲近。牵手、拥抱、亲吻,这些在其他母子之间最正常不过的事,却不会发生在他们母子之间。有时候他的爸爸不在家,他晚上打雷害怕,就去他妈的卧室找妈妈。
任凭他站在门口敲门哭闹,房门却始终没开,后来保姆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将他抱回了自己的房间,哄了一会儿,直到睡着。
后来上了小学,他的爸爸因为工作繁忙,没有时间,而他的妈妈不愿意去参加他的家长会,也从来不关心他在学校的生活。双休了,他也总是自己一个人玩耍,去哪都不会有人问他,除了有用不完的零花钱,其他的他什么都没有。
那时候他觉得他在这个世上大概是孤独的,没有人疼他爱他,孤僻的性格也交不到朋友。但是他释然了,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至少清净。
男孩以为他和他妈的关系也就这样了,不会再变坏了,但是他太天真了。
初二的时候开始,他的妈妈开始在他面前说胡话,像个疯子一般,凶恶的眼神、恶毒的话语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成为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直到现在,他还经常做噩梦,关于他妈妈的噩梦,每次都是深更半夜的时候被惊醒。
但是在外人面前,他的妈妈和正常人一样,会笑,会小声温柔的讲话,尤其在他的爸爸面前,像是换了一个人格,那简直不是他所认识的妈妈。
高一那年,有天晚上,他爸爸出差了,家里的用人都被他妈妈放假回家去了。家里只剩他和他妈妈两个人。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晚饭是吃的咖喱牛肉盖浇饭,那是他妈妈第一次给他做饭,很好吃,他记得他吃了整整一大碗。
吃完以后开始上吐下泻,他很害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守在他床边的是他的妈妈,面无表情,没有问候,也没有任何言语。看到他醒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后来知道,那天晚上是他妈妈在咖喱牛肉里下了毒,想和他一起死,他妈妈吃的少,只有些许反应,而他就不行了,很快就昏迷了。也不知为何,他妈妈突然后悔了,及时打了120,拣回了他的一条命。
这件事只有他和他的妈妈知道,甚至他的爸爸都不知道。那时候他意识到,别人的妈妈是“妈妈”,而他的不是,他的连个陌生人都不算。
但是从那件事以后,他妈却突然对他亲近了些,虽然还是会说胡话,会露出凶狠的目光,会骂他。不过却开始带他逛街,去参加他的家长会,也会帮他买衣服,买电子产品等等。
他知道,这些都是假象,他妈妈其实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只是后来把自己当成了世界上唯一的依靠才不得不改观一下对他的态度。
故事讲完了,老赵听完后陷入了沉思,半响,忍不住问道:“你没想过你妈妈她有精神病吗,人格分裂那种。”
“想过,而且我确定她就是有,但是我能怎么办,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况且,她始终是我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关进精神病院。”安宇惆怅地回答道。
“你也从来没和你爸说起这件事吗?”
安宇摇摇头。
和安清修说?呵,安宇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话到嘴边他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因为他忘不了锦瑟的眼神,有一次他刚到安清修的书房,准备说的时候,锦瑟端了一杯茶走了进来。
临走前留给安宇的那个眼神,说不出的阴险,一种将别人玩弄于鼓掌里的眼神,只稍微朝安宇一瞥,直让他后脊发凉,开始冒冷汗。想说的话便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里。
外人看来,都羡慕他不得了,家里有钱,人又长得帅,家庭和睦,母亲温柔贤淑,父亲玉树临风。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都是外在,都是皮囊。里面都已经烂成什么样子了,却无人知道。
二楼床上的一涵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了,赵妈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她,见她睡着后才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到了楼下,老赵和安宇赶紧起身走了过来,赵妈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说道:“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