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离支着下巴,散漫又悠闲,望着远方的地平线,随着微光乍露,他的双眼也爆发出光芒来。
明泰帝许多年未曾如此拘谨,她微胖的身躯蜷缩在王座上,所谋之事一场空,神思不属,良久道:“我当然是千古一帝!”
身后之人躬身,终于开口:“陛下当之无愧!”
随着昨夜寅离与轩辕重的手段,北方的甲宋,再北晋中,极南的澄海,数位老人不约而同静坐一夜,俱都望向同一个方向晏都,他们看不见那方的景象,但等待,也是一种守望。
小相柳仰着脖子,一夜未眠,又干了坏事,此时和祝余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你你你确定要这么干?”
祝余意味深长看着他,道:“你还有别的更好的解释方法?”
小相柳想着鹿黎的巴掌,一个激灵,道:“干了!”
鹿黎背着一套装备,跃下冲天罗,朝阳映射在她眼角,迸射出五彩的斑斓。
晏都占地七十七万平方公里,熊池巨兽,随着朝阳缓缓显露身影。
西宁三巷,一名幼童哭闹着不吃早餐,被母亲一巴掌拍在屁股上,痛的哇哇大叫:“娘亲,天上真的有姐姐在飞!”
抓马街尽头,一群早起嗑唠的老头,并着一群出门买菜的老太太,边走边拌嘴,好不热闹,突然一矮脚老头惊呼道:“天爷爷那是什么?”
随着一人惊呼,所有人都惊呼了起来,人们奔走相告,彷如石入静池,“轰”的一声,巨兽被惊醒,露出了惊讶好奇赞叹惶恐之情。
一名女子,着万花神衣,绶带绵长,朦朦胧胧,飘飘渺渺,凭空而现,天空随着她的出现,炸裂了起来。她很高很远,但所有人都能看清她:蒙着脸,只露出了一双眼那是怎样一双眼?看不清分不明,却让人想起春日百花齐放,夏日赤目岩裂,秋日叶落花黄,冬日腊梅吐蕊,是新生是沉寂
是天人!!!
女子懒目微睁,眼一睁一闭,天色竟然也一明一暗,她声如天音,婉转柔肠,却透着威严。
她道:“迎我主!”
云层团结了起来,一层又一层,形如一阶阶天梯,深入天空,无边无际。
那天梯深入星空,所过之处,无数云层退让,仿佛在恭迎、臣服。
天梯越来越远,竟然在天的尽头,白日现星空。
从星空中探出一只金蓝利爪,将不大的的云层撕裂,从中探出了巨头,只见它颈侧蓬着紫蓝长穗,彷如羽翼一般,翼上复生五色繁花,头戴九羽金冠,眼若琉璃绽放着清光,行动间金星点点,无数蓝色金粉洒落天地间。
巨兽的头,在极远的天空中也显得极大,在地面的人们甚至能数清楚它身上的鳞片,巨兽昂首:“昂昂”
天音降世,整片大地都颤抖了起来,无数民众跪地拜倒,他们不知因何而跪,只是觉得,除此之外,再没有比这更能表达自己的惶恐与臣服之情。
那巨兽一个用力,将整片天空撕裂,挣脱开空间的束缚,如利剑出鞘一般,向世人展露了自己的身形无穷无尽。
巨兽吐露天音,以极快的速度在天空中前行,许久许久,没有显露出尾翼,直到它的头从地平线的另一端出现它形成了一个环,将整颗星球环在其中!!!
巨兽绕星球以极快的速度环行,阴影笼罩大地,幕遮烈阳,星辰重临,唯有巨兽散发着祥瑞之光,彷如神祗!
明泰帝站立在宫中最高的楼上,她喜欢在这里看朝阳,现在在这里看着世界的未来,她有些胖,所以手指也不细,颤抖起来,就像在飓风下摇摆的竹笋:“这这便是那人的力量?我竟然妄图与之抗衡我居然妄图取而代之?”
她身后那人也被震惊的失去了言语。
晋中、澄海数名老人,身躯颤抖,是颤栗,是激动,也是解脱。
无数君王站立起来,仰望星空,臣子们跪着,他们却不能跪。
商人、贩夫走卒,三岁幼童,七十老叟,待嫁的新娘,骑马的王子世间所有人,皆尽匍匐跪下。
甲宋。
海掌柜激动不已,一边跪拜,一边朝人群叫喊道:“看吧!看吧?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就是这位大人啊!!!”
巨兽缓慢停下,气息平稳,双目审视着世间,半晌,它抬头:“昂”
巨兽天音,撕裂空间,晏都上空逐渐波动了起来,如同风化一般,世界的真相露了出来:只见星空下,目之所及,乃是一巨大藤蔓,无边无际深入星空,衍生出无数枝丫,却只生三叶,叶之巨大,遮天蔽日,整个晏都都被笼罩在此叶之下,那藤蔓无根,好似凭空生出,就这样大喇喇出现在空中。
随着结界的剥落,藤蔓好似终于从束缚中解脱,无风而动,数十枝丫穿越空间,须臾之间,便将数十星球攥在手中,远远望去,仿佛它结的果子,五色斑斓,好不迤逦。
藤蔓左右摇摆,仿佛很是惬意,伸出一条触须,向自己的叶子行去
祝余此时正在角落里左右惶恐,瑟瑟发抖,眼看着藤蔓向自己妖妖娆娆而来,慌忙扯了块布遮了脸试图蒙混过关,急急挥手,道:“别别别!!”
那触须在空中停下,犹豫片刻,犹如幼鸟扑乳,欢快的向他行来。
祝余内心崩溃,他天生就能聆听万物,怎么不知晓藤蔓此时在说什么?这家伙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雀,呼喊着: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
他掩面长叹,道:“悔之晚矣!”
触须轻轻触摸他的眼睛,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受伤。
祝余心中感念,道:“天之道,不可窃!”
藤蔓左右摇晃,不甚明白。
祝余看他像个幼儿般懵懂,心中怜爱起来,伸出手,道:“你虽生天地间,却是孤独无助,神之路,道阻且长,余虽不才,愿倾力为你,遮风避雨!世间诸般苦,只愿你心向正道,身在光明!”
世间亿万人,只看到一男子,布衣而立,他的双眼散发着微光,仿佛世间都不在他眼中,又仿佛都在他眼中,他像是谁都没看,又仿佛专注着只看你,他慈祥又仁爱,看着你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他向着这世界伸出手来,他道:“你虽生天地间,却是孤独无助,神之路,道阻且长,余虽不才,愿倾力为你,遮风避雨!世间诸般苦,只愿你心向正道,身在光明!”
人群暴动了起来,不知是谁先哭,便变成了嚎啕大哭,不多时,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浩瀚的悲痛中……
或许是过去真的太苦,活着或死去,都太难或者是这世道,总有诸般求不得或者是这世间没有人像他一样对你说:我愿为你避风雨!
没有人知道自己为何悲痛,没有人知道,自己为何在这浩瀚的星空下抛下面具,哭的像个孩子
不知是谁先开口,只在须臾之间,高呼声气浪冲天:“天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