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什么怪事都未曾发生,可祝余仍自生气,在大荒中东游西荡,不务正业。
神奇的是,他握着那节莹白腿骨,一夜安眠好梦,未曾再做那种梦。
梦里他遇见个小山般大的凤须虾,一边啃一边夸赞道:“这白骨主人,倒是个好心肠”
“祝余”
“祝余”
“嘿祝余”
似远似近的声音,虚无缥缈,他挥挥手:“不要吵”
天外飞来一巴掌,将他打个眼冒金星,他猛地跳将起来:“谁?”
老树桩直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祝余顺着他目光而去,惊恐地发现,时空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刀,它伫立在那儿,不知几千年几万年,仿佛就等着这一瞬间祝余从此处过,就等着这一瞬间将船体分割成两半。
祝余一把抓起被吓得尿裤子的老树桩,猛地一跃,避开那已经快要将老树桩切成两半的刀锋,破出空间,落在一颗星辰上。
他甫一离开,那把刀便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老树桩颤巍巍,哭喊道:“哪家的大老爷,饶过小的一命吧!小的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啊!”
祝余一手提着他,一边急急退走,奈何他退得快,那刀行进的也快。
他心中惊疑不定,一边引着那刀,一边大脑飞速旋转这气息,充斥着浓浓的神族气息,可是
为什么神族要来杀他?
他想起那被祝灵域揉捏成一团的二百余神族圣灵境,还有那被射得稀巴烂的天蟾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与哥哥,到底有哪里相似?
若说前者是作秀,那后者之绝杀,该作何解释?
祝余自小被送入招摇山,莫说得罪诸天的神魔,就是自己家门朝哪儿开都不晓得,实在是默默两无闻,如何能惹得魔族大佬与神族至强者都来杀他?
他如今是小隐下境,普通的长生境他都能越阶胜之,躲开这把刀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想要让那隐藏的杀手露出行藏,因此一路败走。
祝余在空间中四处隐匿又出现,那把刀时时刻刻都在他鼻尖三寸之地,伴随着老树桩尖利的惨叫,追逐了个半时辰。
他心中不甚厌烦,举手欲劈之,却不料刀柄处出现了一只手,一只骨节粗壮比常人大了一圈的手。
那手握住疾驰的刀柄,仿佛拈着筷子般随手一扔,那刀便急急朝着来时方向而去。
祝余:
空中微微波动,一艘巨舰缓缓浮现,那巨舰比常见的法华舟大了百倍,龙首龙尾,舰身环绕着数个巨大空间法阵,恢宏非常。
一名赤裸着精壮上身的男子,自舰上跳下,落在祝余面前,砸起一地灰尘。
望着这位铁臂铜拳、浑身油亮,一块块肌肉宛如岩石般的“救命恩人”,祝余一时走神:要是小相柳以后长成这样友尽!
等他回过神来,这壮汉已经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提将起来,他声若洪钟,隐有雷霆之音:“你是何人?竟然引得含湘君追杀?”
原来是含湘君
老树桩被祝余提着,吓得萝卜缨都焉了,闭着眼缩着脖子努力当作自己不存在。
祝余被举在空中,也不恼,缓缓一笑:“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那人赤脚筋躯,凶煞非常,一看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寻常神仙看见他,莫不是被吓得魂不附体,此时见祝余言笑晏晏,不由得一愣,回过神来,一声叱咤:“兀那小子,老子问你话,如何不答?”
祝余缓缓举起手,握住那壮汉手腕,想起头前自己被逼急了也要爆粗口,不由得埋怨起轩辕重,这徒弟成天老子老子爷爷奶奶的,教得现如今做师傅的也满口脏话,实在是不美!
他微微一笑:“不若道友先放下我来?”
这壮汉看着长得魁梧,赤面獠牙的,却不料是个玲珑心,他虽救了祝余,却在须臾之间反应过来为何含湘君要杀他!
那壮汉初时救他,不过是看不过去堂堂大武将戏耍一名后生,一时不忿便将那刀甩开,但随即他便心生疑惑,因此追问祝余。
见祝余不答,怒从心起,劈手就要将祝余掼在地上:“老子无甚耐心!”
就在他眼露凶光要猝杀祝余,而祝余微笑着要掰断他手腕时,天空中传来一个声音:“住手!”
壮汉愤愤松手,横眉竖眼盯了祝余一眼,那意思大约是算你小子走运,猛的转身登天而去。
祝余微笑着理理衣襟,拜道:“多谢道友救命之恩!”
那壮汉一愣,回首看他,却不料瞥见祝余脖子上一根红绳,那红绳下坠着一红一白两物,在被抓扯得有些松散的衣襟间若隐若现。
他瞳孔一缩,不言不语入了舱,随着舟重新进入空间隧道,逐渐隐没。
祝余缓缓仰头,喃喃道:“含湘君你为何杀我?又为何不杀我?”
含湘君果然守时,说两日就两日,那少年黄昏时正要离去,便见含湘君面无表情揣着手回来,他惊讶至极:“失手了?”
怎么会?
含湘君微微摇头,自去取了锄头竹筐,道:“你若是要留下,就帮我,若是不留下,我给你挖一筐子带回去吃吧!”
少年连连摆手:“不必不必!”
你喜欢吃这萝卜,不代表人人都喜欢,而近来事务繁多,哪有时间帮你!
望着少年宛如一只蝴蝶翩飞渐远,含湘君眉头渐渐皱起:“太急躁了杀得急躁,走的也急躁……希望那人不要起疑!”
他退走不是因为打不过那壮汉,而是一来忌惮战舰内的那位,二来若强求,怕暴露袭杀祝余的缘由,届时恐再无机会!
只可惜,阴差阳错,那壮汉见到的东西使所有人都遗忘了去思考含湘君秘密杀祝余的缘由……
他想了想,在地里挖了一大筐子萝卜,扛着跳到不远处一蓝色星球。
“叩叩叩!”
门扉轻开,一名黑发清俊男子,好似还未睡醒,有些起床气般,站在门口也没有邀请含湘君进去的意思,只冷冷道:“大晚上不睡觉,何事?”
含湘君心想我那处尚是黄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