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十里处坐落着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村落,村子里的人家主要靠务农为生,平日里都要早起先去往阡陌交错的田间摘取当日新鲜的瓜果蔬菜,匆匆吃过早饭后又要赶奔京城,在城内找一处热闹的地脚将一早的辛苦摆摊贩卖,卖没卖完都要赶在晚上城门关闭之前出城,如果误了时辰,也一定要在夜晚宵禁之前找到客栈投宿,因为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宵禁后会有衙门的捕快巡视,如果身上没有带上足够的银两住店,在街上被捕快遇到免不了牢狱之灾,如果运气不好被锦衣卫盯上,估计这条命也就交代了。
村东头有姓仇的一家与村里其他人的安逸生活大径相庭,仇家并不是村里原住民,而是前几年从京城搬来的,据说本家是当差的锦衣卫,有一妻子,一个儿子,后本家殉职家境没落,本家奶奶方才带儿子搬来此处,最后儿子袭本家职位也在锦衣卫当差。但仇家与村里其他人来往甚少,本家奶奶更是几乎足不出户。
这一日,朝阳初生,破落的仇家木屋门轻轻打开半扇,吱嘎一声闷响,一缕阳光斜射在木门口的地面上,地面虽是土地,却用水擦洗的干干净净,朝阳的映射下看不到半点灰尘飞扬。
屋内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仇真身着飞鱼华服,腰佩秀水春刀,头戴锦衣官帽,英气的脸颊,剑眉清晰,一缕头发随意搭在凤眼一侧,显得英俊不凡,仇真一手扶住木门,回头对屋内说道:“娘,孩儿当差去了”。
屋内摆设简单,一张朴素的床上坐卧着一个老妇人,乃是仇真的母亲,名叫张期颐,想是家里人希望她能长命百岁,便取期颐之年里的期颐二字为其取名吧,老妇人身上的衣服显得有些陈旧但很干净,头发稍显凌乱,面色露有病态,双手抱于胸前,床边摆放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熬药的砂锅和一个热气腾腾的碗,碗里斜插着一个汤勺,显然是刚熬出不久,老妇人面露担忧的说道:“我儿,这是有公差要出?”
仇真微微一笑,表情轻松的说道::“嗯,娘不用担心,是布政司里面有官员私自运盐的罪证需要孩儿去查办,镇抚司衙门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孩儿只是去将罪证取回,不会有危险的。”话毕,仇真略一沉思,又俏皮的一努嘴,补充道:“况且,还有刘基与我同去,如果有危险,我就叫他顶上去,反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嘿嘿”说着还做了一个闪身躲避的动作。
老妇人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佯嗔道:“你这孩子哎,有刘家娃娃陪你娘也就放心了。”仇真转身欲走,却仍不放心的告诫母亲:“娘,记得先把药吃了啊,待会该凉了。”老妇人突然伸手叫住仇真,另一手握紧了盖住下半身的被子,为难的说道:“真儿,娘的药这个月怕是不够吃了,能不能”后面的话终没忍心说出口。
仇真若有所思,心想:“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就抱病不起,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父亲以前的朋友,也就是目前自己的顶头上司锦衣卫千户段冥在帮助买药,而医治母亲的药又很贵,自己一年只有不足六十两纹银的俸禄,根本不够给母亲看病。”仇真不做他想,随即目光坚定的看向老妇人,劝慰道:“娘放心,今天千户大人应该就告假回来当差了,我会找千户大人帮忙。”老妇人心有所想的看向一旁的香案,上面摆放着一个灵位,灵位上书仇无言三个金字,灵位前的香炉上,三根香显然是儿子早上起来后刚上的,香烟袅袅升起,将灵位上的名字遮的若隐若现。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仇真的心里却寻思着:“长久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仇真的手不禁有些抖动,为了控制情绪,仇真将握刀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心想:“只要只要再多几次破案立功,下月的大选我就可以顺利升任千户,到时,我的俸禄就可以替母亲治病,千户大人的人情也可以慢慢偿还了。”“娘”,仇真心绪渐渐平复,缓缓吐出一口气:“孩儿走了,您在家照顾好自己”说完,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屋外走去,留下老妇人看着仇真的背影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