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愕然,却瞧见阿茹唇红齿白,态度坚毅而凛然:“我夫君是大理寺少卿,你们若是不肯按照我的说法来做,只怕下场不会叫人愉快。”
车夫哪里还敢说半个字?忙不迭点头应允。
“夫人,您去哪里?”春红将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外,瞧着阿茹转身朝胡同外面走去。心里一慌,便大喊了一句。
“在府中等着!”
阿茹却并不去解释,径自出了胡同。路过街上车马铺子的时候雇了顶轿子,多给了些银子,吩咐轿夫跑的快一些,直奔大理寺而去。
车夫听话的很,果真按照阿茹的吩咐将车马都停在了苗家的院子里面。车上三人甚至连车都不敢下,各自维持着自己原本姿态,不动不言。
春红春柳紧紧咬着唇瓣,想到阿茹的吩咐,连车帘都不敢掀开。隔着那厚实的帘子,只有些许的阳光能透过周边的缝隙射进来,照在车里,成了细细一条斑斓的线。
二春盯着那一条线,四周寂静无声,越发觉得马车里又黑又闷。坐在里面,恍惚中似掉进了野兽的大口,被吞没的恐惧,叫他们周身都不自在。
然而,她们无力反抗,更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被恐惧,一点点吞没。
就在二人濒临崩溃的边缘,忽听车外有一阵人马喧嚣,人声忽然鼎沸起来。
“你们都下来吧。”
久违的温柔女声再度响起。二春如蒙大赦,忙不迭下了马车。待到正午的阳光将周身笼罩时,她们尚不曾觉察出温暖,便被眼前脸如锅底般沉重的苗有信给彻底惊着了。
“大……大人!”
二春连带车夫只觉双膝发软,不自觉的便跪下了。
他们不是没有瞧见过苗有信,自然也知道在大理寺中做到少卿之位的这位大人实际上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但是,与阿茹相处时的苗有信素来是欢欣而和善的,像一只憨厚的猫,敛了周身的锋芒。
如今,那人却已经撕掉了伪装,一动不动站在眼前,便似催命的罗刹,叫人无处躲藏。
春红春柳从不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一张脸都吓白了,手脚都如面团一般软弱无力。
他的身后,那些穿着酱红色官服的衙差们洪水一般卷向了马车,三人却不知他们究竟在找些什么。
“把君青蓝失踪的前后经过讲给我听。”苗有信面沉死水:“讲的务必要仔细,千万不可遗漏了任何细节!”
三人面面相觑,尚不曾从被大理寺衙差的包围的恐惧中清醒,便听到他骤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春红,你说。”
苗有信对这两个丫鬟的性格非常了解。那两个是实在人,脑子却有些蠢钝。要是等她们自己主动开口,怕是等到明日也听不出个所以然。唯有直接点名,才最便捷迅速。
“就从你离开君大人身边的时候开始说。”
“是。”春红并不好奇苗有信怎会知道她离开过君青蓝,听他问话忙不迭便开了口。
“我与春柳谨遵夫人的吩咐,一直不曾离开过大人。直到进了大兴市,车马一时间多了起来。有辆马车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翻了,依稀从里面翻滚出两三个妇人出来,一时间堵了来往车马,不得进退。”
“正是呢。”车夫急急说道:“君姑娘吩咐小人靠边停车,莫要被无辜灾祸牵连。小人听她吩咐,使尽了浑身解数,无奈被围困的车马太多,便只能困与原地不得动弹。君姑娘瞧着实在无法移动,便叫我们在原地安心等待。”
“那会子,街上实在太乱了。”春红继续说道:“姑娘朝着外头瞧了一眼,忽然就对外头的热闹有了兴趣,一味下了车去观瞧。我们便也急急跟了下来。哪知街上人挤着人,不过眨了个眼。姑娘……。”
春红吸了口气:“姑娘就不见了。”
苗有信皱眉:“眨个眼就不见了?”
“就是,就是。”年纪最小的春柳,这会子也似忽然回了神,讷讷说道:“我们一直在姑娘后面跟着,谁知她一下子就不见了。真的……只是眨了眨眼。”
“这可真奇了。”阿茹听了半晌,始终不曾听见这三人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由气闷:“好端端一个大活人,还真能眨眼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