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无言,或许她此刻脑袋里早已空白一片了吧?一个凡俗的女人,她有多大承受挫折的内心世界呢?剑锋他不知道,只是知道母亲这辈子也不容易,可是这世界上何人又容易过呢?都是第一次在这炼狱中学着做人罢了。
故此剑锋他抽完了烟,然后起身拿走了那瓶农药,一边出门一边说道“最近我都在网吧度过的,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母亲这才松了口气,但依旧无比失神,虽然剑锋他没有去看此时母亲的身影,只是根本不用看,甚至不用想,就能知道她这会的神情。
他出门就把农药扔在了桐树边上,看着一大堆灰烬,还有一些没有烧完的书籍发呆了一会,接着就推着加重自行车,点亮油灯,他要去坟地,继续昨天下午的事。
出门时,两个妹妹依旧坐在父亲年轻的老相前,呆呆的,或许她们两个对于死这个字眼还没有什么概念吧?真羡慕那些什么都不理解的天真孩子。
所以他认为我们人类就不该去触及那些,我们自以为是的智慧,太让人痛苦了,知道越多的人,他就越活得不开心,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
晃眼七天后……
他最近就住在奶奶家,也每天去坟地里叫父亲回家,两个妹妹也开始去学校了,母亲在家偶尔做些纸扎活,不知道母亲这是在做什么,反正这些天他没和母亲说过任何一句话。
桥村的命案处理的很快,抓住了十几个人,几乎是桥村的,也有别村的,某些传闻非常离谱,农村这种地方乃是谣言四起之地,所以某些事传着传着就变味了,村里人的传闻是说他们受到审讯时,公安的人问作案经过,不知道谁先传的,说是指头先进去等等各种难以言喻的经过……
但枪毙了四个,剑锋他都认识,而且枪毙执行的速度非常快,听说是三中队的队长亲自带人执行枪决的,枪毙地点在泥河沟下面,也是剑锋他以前老是去那个荒废学校的必经之地,但他没有去看,或许他早已对枪决这种事没有什么兴趣了吧?
剩下的都是被判刑,好像就有被关押在三中队的,但判了多少年,他倒不知道,毕竟对这件事并不怎么上心,只是希望那个被杀掉的女孩子来世不要再来人间了,这人间太可怕了。
这会他站在坟场最边上的一个,新起的无名坟头前,土堆很小,而且坟头没有烧任何纸钱的灰烬,他就从本来要烧给父亲的那些纸钱里,拿出一些在这个无名的坟头前烧了。
他知道里面埋着谁,他就二十岁,短暂的一生,父母都是抽大烟的,他的一生也非常坎坷,很小辍学,而父母坐在监狱里,他和他弟弟为了活下去,做了坏人,不是想与世界为敌,其实只是为了能填饱肚子罢了,但最后还是在网吧与录像厅学到了,这男人与女人才能一起玩的愉快游戏,故此扭曲的深陷其中,最终只能被子弹结束,这是世界否定了他吗?
听说白天埋他的时候,他身上都没件像样的衣服,就穿着带血的脏衣服,然后被一张草席卷起来,就埋在了这里,也没有人给他烧纸,他曾经在大街上威风八面,而现在只是埋了罢了。
目前剑锋他看着地上那些纸钱的灰烬,点燃三支烟插在他的坟头前,然后轻声说道“我以前刚刚到大街上混,你弟弟经常帮我,我喊他哥,你弟弟被判刑了,过些年就能出来,看着此刻的你,我竟然想着某天我会不会也是如此收场,算了,不去想了,你早点走吧,这人世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眷恋的东西了吧?我们都是孤独的人,自己给自己制造孤独,可是我们只想活下去,错了吗?不知道呢,下辈子别做人了,太难了,难到连自杀都两腿发软,心惊胆战的地步,别了,永别了!”
他说完就回到了父亲的坟头,然后提着油灯,骑着加重自行车离开了坟地,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这就与父亲真的天人永隔了,是真的永别了。
淡淡的忧伤挂在他的脸上,他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抽着烟,看着渐黑的天色,抬头朝天傻笑,看着身边的景物飞快中慢慢模糊,然后他就到家了。
到家以后,他整个人都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但此刻不知道怎么了,他放好油灯什么的就去了另外一个房间,里面放着一张未完工的茶几,是一种非常好的木头,枣木,这种木头一般都是用来做擀面杖的,所以比较珍贵。
未完工的茶几是父亲遗留在这炼狱中最后的杰作,上面显示出了父亲那鬼斧神工的雕刻技巧,还有超神入化的绘画功底,因为所有的图都是先画上去再进行雕刻的,图案是双龙,非常霸气的两条龙围绕着茶几四周,尽显强者之威,颇有藐视苍生大地之意,只可惜只是完成了一大半而已。
所以他轻轻的摸了摸这茶几,然后就去后面的土房里,里面的裂纹似乎又严重了,而母亲没有在打毛衣,她只是出神的看着根本没开的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