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少爷…”莲儿哑着嗓子,好容易断断续续才叫出口来,却又拼命咳个不停,扶着门框,艰难地喘息着。面前这位救她一命的白衣少年,竟然就是老爷与孙姨娘所生的三少爷王昆。
王昆年方十五,比莲儿大了两岁,个头也比莲儿高出一头,生得面如冠玉,已颇有几分男子阳刚之气了。他的亲事也在前不久刚刚定了下来,对方就是城东的薛家千金,可他却对那些千篇一律的千金小姐不感兴趣,找遍了理由来推脱,如今爹娘催得紧,再也脱不开了,只得应允下来。
他看着莲儿白皙的脖子上已经被恰出了一道道赤色痕迹,触目惊心,心疼极了,忙道:“你快进去休息,不要说话。”
莲儿纯净的眸子里噙着因疼痛泛起的泪花儿,微微点了点头,投以一个感激的目光。岂料那被拉开的王春萍仍不解气,又恶狠狠追着莲儿扑了过去。见状,王昆暗叫不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一把拉开王春萍,又眼疾手快,趁她还没张牙舞爪之前,一双手就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将她硬生生举到了半空。
王春萍被吊在半空,猛踢着双腿拼命挣扎,因为窒息,发出怪异而可怖的呼救声,本来貌若天仙的脸此刻也变得痛苦扭曲,狰狞不堪,丑陋无比了。
“王春萍,你给我听着,”王昆死死扼住她的喉咙,眉目威严,掷地有声,正色道:“莲儿是父亲的制壶徒弟,不是丫鬟,不是你狗眼里的奴才!你若再给我胡搅蛮缠,今日你对莲儿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父亲,你可以走着瞧!”
王春萍的面色渐渐发紫,翻起了白眼,挣扎踢蹬的力道也小了不少,见状,王昆这才松开了手里的力道,将她像垃圾一样扔出了老远,吼道:“滚!滚出莲儿的视线!”
王春萍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面色近乎猪肝色,以最难看的姿势一边打滚一边爬了出去,落荒而逃。
“莲儿,你还有事吗?要不要请大夫来看一看?”王昆又心疼地看了眼莲儿白皙的脖子,关心道。
“谢谢,不用了,我没事。”莲儿感激的抬眼一笑,好看的长睫毛上还挂着方才无助的泪花儿。她原本清脆好听的嗓子仍然有几分沙哑,听得人很是心疼,内疚道:“其实我已经很努力在节约时间了,毕竟那把凤舞九天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制成的,可是白露她们,还是在怨我制了太久,耽搁了她们两个时辰的睡眠,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别再这么说了,”王昆忙心疼地打断她,“她们为你做事是天经地义的,你完全没必要自责。你为了王家彻夜未眠,全心制壶,尚未有怨言,那几个狗婢只不过守了两个时辰的夜,有什么埋怨资格?”
莲儿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望向了远方的天空,轻声道:“莲儿不求别的,只求所制的那把凤舞九天壶,能够在这次诞辰上博得娘娘一笑,为老爷、为大少爷、为王家多争几分颜面,莲儿别无他求。”
王昆听罢,内心似被什么东西撼动了一般,重新正视面前的这个女子。她只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肤白如雪,明眸皓齿,一双纯净如水的眸子黑白分明,里面仿佛流淌着不沾尘埃的清泉,又仿如天上的点点繁星,闪烁着聪灵的光芒。她望向天空时,眼神里却带着一丝隐隐的忧愁,一丝隐隐的孤寂。她的一双巧手这样白皙细嫩,只因出生在穷苦人家,就注定要在十二三岁这样大好的年纪,失去本该属于她的欢乐,用稚嫩的肩膀承担起不该这个年纪承担的重。即便如此,即便全世界都加害于她、辜负于她、都恨不得她去死,她却仍不憎恨,无怨无悔,以德报怨,一心只念着王家的安危,念着王家的命运,这等善良的女子,世间哪里去寻?
“莲儿,放心,你所制那把壶,一定会得到圣上喜爱,大加赏赐的。从此,王家定会顺风顺水,吉星高照,万事如意。”王昆注视着莲儿,声音温柔而坚定。
天边的浮云舒舒卷卷,时而如马驹,时而如白衣。一阵清风徐来,又将它们吹得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