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的正中央,钱姨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正对着王晏曾住过的东厢房的位置。她的眼角和面上有块块淤青,凌乱着头发,衣裳也被揪得乱七八糟,近看上面还沾染着些许血迹。很显然,刚才她遭受了好一顿暴打。她的两个女儿王春荷、王春艺正远远坐在庭院一角,互相抱着哭泣,细细一看,二人的面上同样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到处是被打的瘀伤。
王厚德命令她对着东厢房王晏的位置,跪足十二个时辰。而钱氏已被打得遍体鳞伤,才跪了不足一个时辰,便已身子歪歪斜斜,几度快要栽倒下去。不知何时,一大片乌云从天边飘来,遮住了日头,仿佛压在头顶,压得人们透不过气,空气变得闷热潮湿,看样子仿佛很快就要落雨了。
真是报应,连老天也要帮我对付她。莲儿远远望着钱氏跪着的身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若是钱氏真在雨中拖着病体跪足十二个时辰,即便不死,也至少落下个终身病根,生不如死。
呵,这就是你们前世曾刻薄待我的下场,滴水之仇,我必当“涌泉相报”,十倍、百倍地还回去。这一切,我只不过是在还击罢了。
正想着,肩膀又从后头被人拍了一下。她恼怒地回过头去,只见又是那一脸坏笑的柱子。
“我说莲儿,哦不,柳司珍。”柱子阴阳怪气道,“你该不会封了官、受了赏,就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吧?”
莲儿紧张地四下张望一番,柱子却扳过了她的头,嬉皮笑脸道:“别瞄了,我都看过了,这儿没人,你不必紧张,我这次过来,也不过就是想得到一句确切的答复。昨日,老夫人已遣散了一批下人,顺便把府上的下人月钱也结了,我手头已经宽裕了许多,至于你”他望着莲儿,咧着嘴露出一个怪笑,“皇上那日赏赐你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即便不封你为官,你的下半生也不愁吃穿了呀。那么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莲儿板着脸,倔强地把头一撇,“不是我不想,只是,现在还时机未到。”
“我说莲儿,你能不能别再拿那种模棱两可含糊不清的话来敷衍我了?你的时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柱子有些不耐烦了。
“反正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骗你的…”莲儿正打算继续搪塞,却被柱子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行了,模棱两可的话我不爱听,我只要听确切的答复。”柱子逼视着她,眼底透着威胁之意,伸出一只手,比出三根手指,“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若三天后你还是不肯跟我走,我不介意跟老爷聊聊二小姐的事。莲…哦不,柳司珍,你现在的身价…”他怪笑着,如打量物品一般将莲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嘴里发出啧啧的感叹,“若用我这条贱命能换取你这条高贵的命,就是换上我八辈子,也值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随后,不等她再做任何解释,调头就走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默默屈指一算,距离前世初次遇见杨启光的日子,也恰好只剩下三日了。这三天,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又冷冷望了钱姨娘跪着的身影一眼,转身离去。
……
转眼,已是吴记药铺门口。
还未走近药房,莲儿便觉得有几分异样。药房的门只开着一半,却“门庭若市”,门口比肩继踵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群众,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望着药房里面,七嘴八舌,众说纷纭,面上各式各样的表情都有。她隐隐预料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忙加快脚步向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