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早已料到如此,嘴角隐隐浮起一丝笑。
老夫人威严道:“我虽然老了,眼睛还没有花,我看得出,这锁春园地上并无凸起的青石,也没有什么绳子、粗线之类的绊脚物,定然是你们二人当中的一个伸出腿绊的,而不是两人一同绊的。我唯有用砍断你们双腿的办法来吓唬你们,才能逼你们当中那个伸腿的凶手说出实情,因为我知道,不论凶手是谁,都不愿连累姐妹一同受苦。”
众人恍然大悟,不禁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王昆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对老夫人投去崇敬的眼神。莲儿被采蘋扶着站在一边,佩服道:“老夫人真乃高明至极,如此深谙犯罪者心理,可谓当代女包青天啊。”
老夫人神情透着自豪,转眼看着莲儿,又泛起了心疼,“莲儿,你伤成这样,还是回房歇息去吧,这几日,宫中就不必再去了,托厚德给你捎个信,说你受伤了就行。”
莲儿柔弱地歪倒了一下身子,痛得忍不住轻轻呻和谐吟了一声,咬了咬嘴唇,随即却淡然一笑,柔声道:“不必了,谢老夫人关心,这几日,宫中我不得不去。近来,何员外趁着王家事端频发,又为皇上制了好些壶,那些壶都需要我去帮忙整理、归类、收藏、记录,虽然我的工作不忙,但毕竟牵涉到了何员外,您也知道,近来老爷已经很久未曾制壶了,上回大少爷费尽千辛万苦制成的凤舞九天又被二夫人和二小姐调包成了巫蛊之壶,惹出那么大的祸端,在皇上心里,王家的地位早已经被何家取代了,莲儿是老爷的制壶徒弟,也就是半个王家之人,若是莲儿再消极怠工,不在宫中现身,只怕王家今后的前途命运,就真的要像这秋风中的黄叶树,枝残叶落、枯萎萧条了。”
老夫人听闻感慨不已,长吁短叹,“莲儿啊,王家的子女若是有一个有你这般懂事,我这把老骨头也就死而无憾了。”
“我呸!”性子泼辣的王春菊朝着莲儿的方向就吐了口口水,瞪着莲儿,恨不得将她清秀的脸剜出两个洞来。老夫人斜了她一眼,冷冷道:“绊倒莲儿的那件事,你们以为,就这样算了吗?”
她说得似是轻描淡写,却像一面锣在姐妹俩耳边重重敲了一记,两人顿时又吓得身如筛糠,冷汗直冒。
看见她们如此惊恐,莲儿一脸心疼,似乎是不忍心了,温言细语劝道:“老夫人,这件事就交给莲儿处理就好了,您贵体抱恙,何必为这些小事动怒呢。”
老夫人还没开口,性子烈的王春菊就又对着莲儿吐了口口水,怒道:“我呸!你一个狗婢,有什么权力处理我们?封了个小小的女官,就以为自己是皇后了?”
“春菊,不要再说了!”孙氏忙劝阻她。她却急了眼,继续对着莲儿骂骂咧咧:“况且你以为你这个破官很大吗,还是比不上父亲的一个脚趾头!在王家人眼里,你永远都是当初那个卑贱的奴婢!”
“咚!”老夫人发火了,重重拄了下拐棍,喝道:“那我就以当今圣上诰封的三品淑人的身份,命令让莲儿发落你!这样,总够格了吧!”
二人顿时心慌了,又吓得冷汗直冒,颤抖着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莲儿被采蘋扶着站在后边,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笑,转眼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脸心疼地看了地上跪着的姐妹一眼,道:“其实莲儿并非残忍之人,平日里连杀鸡也不敢看的,只是这两个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分明狠狠绊了我一脚还死不承认,实在让莲儿心里头冤屈得紧,不惩治一下实在是不行。这样吧,既然是五小姐王春葵用脚绊的我,那就用戒尺打她的双足作为惩戒好了。至于六小姐春菊,只不过年少气盛,况且已经被三少爷打断了鼻骨,就权当已惩戒过了吧。”
孙氏心中一阵恐慌。莲儿说这番话的时候,虽是温声细语,眼底却透着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寒光,看得她的心忐忑不已。她如何看不出,莲儿向来有仇必报,根本不是一个大度包容的人,为何如今竟轻而易举就宽恕了姐妹俩呢?
听闻莲儿的温声细语,老夫人感慨不已,不禁又深深打量了莲儿一眼,“莲儿,她们那样刻薄待你,你竟如此宽宏大量,不但原谅了春菊,对春葵也只是用了如此轻微的惩戒方式,王家若有一个子女有你这般气度,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死也能瞑目了啊。”
“老夫人,何必这么高抬莲儿,莲儿只是说了些心里话罢了。况且,您才不会死,您还有百儿八十年的寿命可以活呢。”莲儿低眉顺眼,态度谦逊而温和。
老夫人笑道:“哈哈哈,莲儿,你真是越来越会逗我这把老骨头开心了,我都是年近古稀之人啦,再活个百儿八十年,还不成了老妖怪?”
莲儿甜甜一笑,温声细语道:“老夫人,在莲儿心里,从来是把您当作我的亲祖母看待的。只要能陪着您一天,莲儿心里就舒坦一天。”
说罢,她瞥了跪在一旁的王春葵、王春菊姐妹俩一眼,“好啦,老夫人,您早些回房歇息着吧,今日您已站得太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