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盛开的季节,太后的邀请函再次送到了左相府,霁晴伤势未好,便没有参加。
踏雪赏梅,是一种情趣,顾酒暖在御花园走着,经过一大片红梅的中心,突然看到一道绝美风景。
御花园中,那白衣男子手执长剑,迎风而立,长发飞舞,衣袂飘飘,白雪纷纷落下,红梅开得正好,玉树琼枝里,娇艳百花丛,风一般俊逸脱俗,风一般卓尔超群的男子迎着风运剑而舞,霎时银色剑光漫天飞舞。
银剑画出道道剑光,舞出朵朵剑花,白雪很应景的纷扬而下,红梅怒放,香气逼人,白色身影优雅飘逸,敏捷灵活,剑起处,点点光芒闪现,分不清哪是雪花哪是梅花哪是剑花。
剑光闪现,身影翩飞,青丝飞舞,红梅飘落,白雪纷扬,美得触目惊心,美得不可思议,却又有铮铮铁骨,豪情万丈汹涌澎湃撞击着所有人的心。
风停剑止,那俊美得惨绝人寰的脸在纷飞的白雪落梅里,若隐若现,若有若无,更是美得一塌糊涂,高挑挺拔的翩翩身影玉立在落花丛中,落梅纷飞,白雪飘舞,真让人心生: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的感慨。
所有人都惊呆呆的站着,一眼不眨的看着那百年难得一见的绝妙美景。
等众人回过神来时,发现不知何时白衣男子已经走了,但有贵女认出,这正是摄政王慕泽。
没有了引人入胜的风景,大家午时边各自回府了。
第二天,还未等顾酒暖起身去观虎居,顾世霖便已早早地派人在湘水阁候着顾酒暖了。
今天开始,便是顾酒暖的笈笄礼了,为期三天,三天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笈笄礼亦是今日开始。
这三天里,左相府不仅在准备顾酒暖的笈笄礼,亦在准备顾酒暖的嫁妆,笈笄礼的第二日便是圣上命钦天监挑选的黄道吉日,按沈洛的要求,十里红妆,决不能委屈了酒暖,就算搬空左相府也得把十里红妆的嫁妆给凑出来。
“今日是你的笈笄礼,明日是你的婚礼,从今天以后,你便不用再面对我对你的严苛管教了。”清晨。光秃秃的树上唯一的叶子,被寒风刮去,明明是一生一次的笈笄礼,左相府却没有该有的热闹,早早地起床,沈洛难得地亲自来湘水阁为顾酒暖梳头。
沈洛为她梳好笈笄鬓,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顾酒暖发丝间穿梭,温柔而细心,这一场梦,一场风花雪月,温婉美好的南柯梦。
顾酒暖垂下眼眸,看着不安的手指一直在微微颤抖。
待大梦初醒,一切曼妙,都将烟消叶散。
左相顾世霖在朝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顾酒暖的笈笄礼,有百官参加,四位王爷,两位公主都会来。
沈洛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勾唇冷笑,百官进门,无一不送上大礼,为了搭上左相府的线,有的官员早已打听好顾酒暖笈笄的日子,不远万里地赶来只为参加顾酒暖的笈笄礼。
这一次笈笄礼,左相府的权势表露得越大,对顾世霖越不利,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疑心最重的是帝王,最不能容忍背叛的也是帝王,只要冒出一点点火焰,都得被扼杀在摇篮里!
原本该风光受礼的顾世霖,此刻却现在观虎居内苑的阁楼上看着这一切,他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沈洛借此次的笈笄礼,引起了皇帝对他的疑心,也制造了某些人给他下绊子的机会。
“老爷。”刘氏上前为顾世霖披上大衣,顾世霖虽然面上不显,但刘氏知道他的心情很不好,刘氏从背后抱住顾世霖,将头埋入顾世霖的背。希望能给他带来安抚。
顾世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沈洛那抹雪白色的身影印入顾世霖的眼帘,脑海中全是沈洛年少时无忧的笑容,当初,沈家便是以十里红妆为嫁妆,将沈洛嫁进顾家的。
十里红妆,左相府并非出不起,而是太过张扬,要知道这几年里,他的确是收益无数,险些功高震主,沈洛正好也提醒了他,他是时候学会退让一步了。
今日顾酒暖笈笄,明日顾酒暖出嫁,无一不显露左相府的人脉和财力,即便是九年前捉拿叛党,击败敌国有功,九年了,圣上对他的信任和荣宠早已不似当年,沈洛,你狠!
几乎挖空了左相府准备的十里红妆,最后都将全部落入三王爷的手里。
冷风咋呼,内院定时交替的火炉,虽有寒风吹过,却不冷,就连吹来的风都是暖的,顾酒暖跪在祠堂之上,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着和稳重,淡漠的眸子,仿佛历经了沧桑,红唇禁闭,静静地听着沈洛细读女则和三从四德……
沈洛依旧是冰冷的语调,不变清冷的容颜,让到来的宾客莫名地感觉气氛似乎不是很对劲。
沈洛笑不出来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顾酒暖笈笄之后,便要出嫁了,可是这冷冰冰不带一丝表情却让人费解,就像在对一个陌生人念经一般,这是一个母亲该有的神态吗?
冬夜寒将,一切仪式过后,顾酒暖早已精疲力尽,此刻只蜷缩在床上,盖着被子,独自取暖,其实房里并不冷,真正冷的是顾酒暖的心。
“酒暖。”一个温暖的手覆在顾酒暖脸上,磁性低沉的声音响声,温柔而动听。
顾酒暖背对着慕绝,假装自己已经熟睡过去了。
“不论你愿不愿意,明日过后你都将会成为我的妻子,你为何就不能放下那个不存在的夜子琛呢。”其实无论是慕绝还是顾酒暖,最快乐的那一段日子,便是慕绝还是夜子琛时的那段时光。
斜竹微风。桃花灼灼,那时的天墨国正是暖日和风,啼莺舞燕,小乔缓缓的时候,一身粉色锦衣,鬓夹桃花的女子正端坐于溪边执琴静坐,她的目光似乎在看着远方,又似乎并没有在看,目光没有半点焦距。
轻扬素手勾起一根琴弦,一声琴音响声,却没了下文,慕绝知道,他完了,他可能爱上了这个女人。
“早点睡。”慕绝是知道顾酒暖没睡的,明日就要出嫁了,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黎明破晓,床榻上的人儿,一夜未眠。
天还未亮,顾酒暖就得起身梳妆打扮,三书六礼,三书中,因为两人的婚礼是十五年前,皇帝为他们订的婚,所以前面的二书就免了,最后的一书,迎亲书,子时一过,三王府早早地便派人来了。时辰越早,表明夫家对新娘子越满意。
一切装扮已好,慕绝为了防止有人扰乱婚礼,早已安排了人来在暗中,保护顾酒暖和左相府。
“姑娘,这边请。”丫鬟恭敬地跪在地上,抬起手为顾酒暖梳头打扮,这一次沈洛并未出现在顾酒暖的眼前,忽视掉心中的苦涩,举起双臂,丫鬟们为她穿上嫁衣,金装玉裹。
一直忙乎到正午之时,今日的天气似乎比往常的好,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将已雪封在各处的冰块融化,水滴滴答,滴答地落下,滴落在河流之中,顺着水流,流去不知名的地方……
顾酒暖退开众人,独自渡步到幽然居,看着陈旧破乱的一切,早已蒙上了一层灰,许是很久未有人来过了,幽然居又成了最荒凉的地方。
顾酒暖在旧居的床榻上躺下,千金的嫁衣脏了也不理会,她不想嫁。
顾酒暖退下头冠,取下发髻,换上了粗布麻衣,将嫁衣和头冠整理好,扣下墙上的暗格,里面有霁晴送给她各种各样的首饰,顾酒暖暖心一笑,既然已经没有可以留恋的人,那她便离去了罢。
对于左相府她是熟悉的,此刻大家都在准备顾酒暖的婚礼,要逃出左相府很容易,若是没点功夫伎俩,这些年,她也不能每月去观花楼弹琴了。
府中的下人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比嫁自己的女儿还要开心,管事的基本上都能从这场婚礼中,捞到不少油水,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好不喜庆,而他们的新娘却早已跑出了府。
顾酒暖心知京城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天墨国也在三王爷和慕青的势力范围之内,最是危险,或许她还可以躲到别的国家。
直到黄昏来临,众人才发现顾酒暖不见了,左相府原本喜气洋洋的气氛,如今变得愁叶惨淡的,一下子便乱成了一锅粥。
这可是皇帝下旨选的三王妃啊!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左相府一下子人人自危,顾世霖心中也是十分着急,他派人把整个左相府都翻了个遍都找不到顾酒暖,顾世霖颓败地跌坐在椅子上,双眼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