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路虽是秋高气爽,却再没有什么别样的景色,一人赶着马车,一人坐在车里,很少探出头来。凛冬将至,中原一带有些荒凉,道路两旁的黄叶也渐渐有了白霜,越是往北,越是感受到阵阵寒意。
也许二人心中有些后悔,也许的确该走水路,在鄱阳湖多泛舟一天。可对他们而言,人生路长,与其烦恼于此,不如抬头望着前方。
前方,就是中原大地之上,那最繁华的京城。
赶到京城中已是黄昏,在一条大道上下了马车,雨蝶突然头晕起来,似是一路舟车劳顿,云遥眼疾手快扶住她,只见她倒在自己的怀中,面目憔悴,不复往日那闭月羞花的容颜。
见这般模样,云遥心中也跟着难过,好在对他而言照顾病人不是那么陌生的事,当年义父去世前便由他日夜陪伴。
他随即找了一家就近的客栈,将雨蝶抱至床榻上躺下:“祝姑娘,你先好好歇着,我去请大夫。”
“不用了,什么大夫都看过。”雨蝶半昏半醒地说道,“我写个方子,你去抓药。”
“你哪还有力气写什么方子?”
“那,我说给你听。”
“可,我不会写”云遥皱着眉头,“还是去请大夫好了,京城里的,一定比镇上的要好得多。”
“八成也是不行。”
“只要有一成机会,我就得去,你等着我。”
安顿好之后,他便上街打听城里最有名的大夫,可赶到铺子外,人家已经快要关门了,云遥不多废话,打翻了两个看门的,强背着年近花甲的老人来到客栈里。
“小伙子,”大夫诊了好一会儿,无奈地摇摇头,“我实在无能为力,不知这位姑娘的异状究竟是为何。”
“你可别记仇,不就是拆了你家门板,打翻两个人?要是能治好了,我加一倍赔给你。”
“非也非也,医者仁心,只要能治,不会不管。只是她唉,也许只有神仙才能明白。老朽给你开一副安神入眠的药,让她服下之后好好歇息一晚,可能是路途劳累,休息好了就没事了。不过以后你要记住,带着这样的病人,赶路千万不能急,即使她不说,你心里也得好好记着,不能由着她的性子。”
“是,明白了。”
送走大夫之后,云遥拿着药方上街抓药,回到客栈里亲自熬汤打水,喂她服药喝粥。待雨蝶熟睡之后,已快到子时,回到自己的房中,打开窗户,今夜又是漫天繁星,下弦月高挂在头顶。
“要是她看见了,应该也会想家。”
不知怎的,突然又想起答应过祝老爷的话。其实离上一次进京也没过去多久,可此番却是全然不同的感受,甚至可以说是生平从未有过的。小时候有老爹照顾,老爹离世后自己一个人在山上混着,时而半月不用愁吃愁喝,时而上顿过了不知下顿在几时,可无论怎样自己都毫不在乎。而这一病,却似愁肠百结,久久不能散开。也许他还不明白,就在不知不觉中,心里已经多了一份责任。
第二天晌午将至,云遥来到雨蝶的房前轻轻地敲门,低声问道:“祝姑娘,你是否醒了?有没有好一些?”
“应该还没醒。”云遥心里正想着,突然,门开了,雨蝶静静站在他身前。
“我没事了,谢谢你。”
“谢什么?”
“昨晚的事,我隐约都还记得。”
“出门在外,互相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云遥一边傻笑一边回答,“要是哪天,我倒下了……”
“我也会的。”雨蝶低着头说道。昨日青白的脸色和双唇已经恢复了红润,又令面前人看呆了许久。
“对不起,先前没有与你细说我的病情,若你知晓,或许宁愿独自上路。”
“不不不,绝不可能,无论怎样我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