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灵仙终归还是默然以对,不过众人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她性子是清淡了些,但这么些年交往下来,从没见她误过什么大事。
天罡仙所负职责最为重大,一旦诸事商定之后立即告辞离去。
其他各圣护也客套几句之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唯有古月仙还老神在在地等着与义剑仙一同去“借”圣火令。他是妖族第二号人物,只要不是涉及妖族根本利益之事,往往可以一言而决,所以有足够的闲情逸致去做别的事情。
义剑仙先是安排了业途灵地功课,又将诸般事情在脑中推演一遍,然后才道:“顾道人,你随老道来,老道有事交代于你。”说罢转身去了后院。
顾纯阳正沉溺在无边幻想之中,完全没料到义剑仙又有事情安排给自己,不由得有点慌神,急急忙忙地随着义剑仙进了后院,结结巴巴地道:“仙长有事尽管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义剑仙道:“明日里你便带着灵儿入蜀吧。蜀中有御剑门与藏剑门,两派对外合称蜀山剑派,老道的师门便是御剑门。御剑门在龙门山之中,你寻它不易,老道安排了人手在益州青羊肆等候,到时候你穿着老道的仙极八卦袍作为凭证。”
“仙长……”顾纯阳嗫嚅道:“大事当前,就容小人与小仙长留下来吧。虽然我二人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安排下饮食起居还是可以的。”
“你懂什么!”义剑仙轻叱道:“若是寻常行云布雨,老道自会带着灵儿一道。但如今要给大河以北的万里河山降雨,需调动各门各派以及朝廷官员无数。如此大的声势,怎可能瞒得住仙族余孽?老道纵横天下多年,自然是不惧他们分毫,但唯一软肋所在,便是灵儿。如今这关头,老道可信的人不多,你与玄门没什么牵连,算是可信之人。明日起,你与灵儿做俗家打扮,一路游山玩水奔蜀中去吧。待到益州之时,必然已是月余之后,这段时间以内,你要再三叮嘱灵儿,不可显露半点修为。”
顾纯阳叹息一声道:“小仙长年纪虽幼,但极有主见。一旦他拿定了主意,小人又如何劝得动?即便是仙长强行赶他走了,小人估摸着他也会半路溜回来。”
义剑仙也叹息一声,道:“你要的符箓之术,老道已尽付灵儿。待你修行有成时,他自会传你。今日里你先做好远足准备吧,老道晚间再跟灵儿详谈一番。”
顾纯阳虽然对玄门之事懂得不多,但对人情世故还算得上是精通,义剑仙语气之中明显已有交托后事之意,这让他内心不由得惴惴不安。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前几日里义剑仙还一副智珠在握地模样,到了今日却又消沉至此?
心头烦闷之下,顾纯阳到后厨寻了一大坛子酒,直奔前院而去。
“别想太多,老道不过是预防万一而已。”义剑仙淡然地声音远远传来:“修行路上从来没有万全,这个道理你一定要记住了。”
顾纯阳并不喜欢饮酒,但其胸膛之中似乎被一股怒火充塞着,只有靠着酒水才能浇灭。
然而,借酒消愁,如负薪救火,人不醉,愁不止!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顾纯阳也懒得再去寻什么佐酒菜肴,坐在了三清大殿地门槛上,吟哦天问下酒。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同是一首天问,今日之味道完全不同于前日月下舞剑时所吟。前日轻松写意,今日疑惑仿徨。
“冥昭瞢暗,谁能极之?”一句诗文,一大口酒。三口下肚,顾纯阳已面色通红。他与义剑仙之间,原本谈不上什么深厚情谊。最初之时,他认为义剑仙谋他道观,将他困锁牛圈长达一月之久,那时恨不得将义剑仙挫骨扬灰。后来发现义剑仙通晓符箓之术更兼有高明无比的剑术,心中尽是得遇真仙之欢喜。再后来是得到传习仙法的允诺之时,顾纯阳直把义剑仙视为明师。到如今,当他知晓义剑仙为了蝗灾有可能丢掉性命之时,又有无边的不舍。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第四口酒下肚,顾纯阳醉倒原地,脑袋枕在门柱之上,酒坛紧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