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我唯一的任务是等山崎君回了,转眼五天过去,未回,七天八天过去,仍未回。我虽心焦,但也无奈。我盘着日期,山崎君离去已半月,丝毫不见任何信息,一个月过去,情况依然。我已从焦虑到坦然了心知山崎君此行必是凶多吉少罢了,不是在途中被国军捉去,便是被土八路捉拿了,据我们在广西出发前,从军部长官口中得知广东省会虽在我日军控制下,但只局限在省城及周边,而离省城较远之地,一直无力控制,这些地区均在国民政府或土八路华南游击队控制下。包括原定在西江南渡码头的接头地点,也在华南游击队土八路掌控下。山崎被捕也极有可能。
一个月,二个月,时间就在无形中过去了,其间虽有王六伴随身边,但我已无心品尝他做的美食了,他也无每日精心准备美食了。我则随其便,日常在河边溜溜马度日,期间我已从王六的炊事过程学会了做米饭熬粥等简单炊事。一日,我对王六言:他愿意可回家,用那些赏银在集市开他的饭馆,钱银若不足,我还可再给。我有事会到集上找他。当晚,王六伺候我吃过晚饭后,接过我递给他的一包银元,王六谢过后,便悉心在集市上选购了旧铺一间,开张之日,还专门叫上我捧场。此后他三五天来看一次,每次均带来各色美食。
那是昭和20年,西元1945年的8月18日,王六这天傍晚到来,他告诉我一个消息说是他今天听在他饭馆吃饭的一位远方来客说,世界发生了大事,德国和日本国都战败投降了,他不知这是怎么回事,王六说完,把一张客人看过后扔下的报纸递给我看,他是不识字的。
我接过报纸看,这是上海发行的申报,是三日前八月十五日的日报,当地人称为“新闻纸”,头条面版面上大黑铅字赫然一条“日本投降矣。”的大标题。我当时不当一回事,因在华其间,这种报刊消息时有真假,各方出于宣传,时会编造一些对己方有利的宣传,这类新闻宣传,我已司空见惯。
我细看其内容后,发觉这新闻似与以往不同,细看下去,有点吃惊,以至王六在厨房热好饭菜端上桌子叫我趁热吃,我也无发觉。王六觉奇怪,问:“道长爷,这里面说了些什么?”我这才回过神,笑笑答他道:“这里面的东西我也不是很懂,我是出家人,素来不问世事,我看懂后告诉你。”我随后吃了几口晚餐,王六回去时,我对他说:“你以后见有这新闻纸,请多多拿一些回来给我看,因为我无事,有空。”
当晚,我在油灯下反复细看了这份新闻纸,其内容几乎全是日本投降的报导,并报导了德国已被盟军打败,柏林被俄国攻陷。希特勒已自杀,还有国民政府最高统帅告国民书,并下令驻华日军就地听候国军接受投降处理等内容。我看到这些消息,感觉不似过去那些“宣传”性的假新闻报导,如若报上所说日本也完蛋了,这场该死的战争也就此结束了,但我却归家无望不达,若让中国人知道我的过去,那就肯定死在此支那地了……。
隔日傍晚,王六又至,他除了带来美食外,还带来十多份一大摞新闻纸,但有一半多是相同的,这是由于他没上过学不识字的缘故。
我晚饭后细看这些不同地方出版发行的日报,内容几乎都是有关日本投降的相关报导,以及日本被美国用那“吸收了太阳和宇宙无限能量的杜鲁门语的威力巨大炸弹”,轰炸了日本广岛和长崎两地的报导,并附上广岛长崎两地被炸后的照片,从照片及文字中得知美国人在广岛和长崎投下的“威力巨大”的“小男孩”和“胖子”大炸弹,已把广岛和长崎炸成废墟,报上所附照片虽然有点模糊,但可看出广岛和长崎被炸现场的惨烈之状,人员死亡不计其数……。
我惊愕!此事若真,我长崎家中亲人,家园也业将烟飞灰灭了,这都是战争带给日本人的“恩赐”。吾亦将葬身异国无疑也。昔日随军南下,曾听司令部之高层军官私语日本必毁于“大赌徒”山本五十六之手,因他在本土御前大本营中一手策划了袭击美国珍珠港事件,令美国迅速参战,致使日本海军在太平洋损失殆尽,至日本本土危殆。但料想不到此预言如此灵验和快,大和民族将临灭顶之灾矣!应验了中国那句古话若知今天,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