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一次想要抬起头看一看，微弱甚至渺茫到无的几率里，想看看她有没有在这里。

然后，就这样算了吧。

她。

“小鸣子接球啊啊啊啊啊！”

放弃的念头还没能出现在脑海中，突如其来的尖叫打断了钟鸣的思绪，她下意识的抬头，凭借超人的神经反射接住了迎面而来的篮球。

钟差一点脸接传球鸣：发生了什么？

“哇，我拼死拼活才救回来的球啊，你愣着干嘛？”

“进攻啊！”

“我们帮你拦人，上，让她们看看咱们真正的实力！”

秦云飞的大呼小叫一如既往的别具特色且废话连篇，钟鸣茫然的抬头，思绪渐渐回笼，才想到刚刚似乎并没有听到裁判的哨声。

那个球，没有出界。

仿佛她的任性和发泄都被回拢一般，被她们一起，拉了回来。

可惜留不出给她感动的时间，对手们反应迅速，直奔持球的她而来，却一个接一个被身着红色队服的队友们拖住，涂染跑过她的身边，百忙之中还丢了个白眼过来，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冷静。

“就算你打算放弃了，我们可没同意。”

“到底为什么要上场，为什么要做这些事，难道是为了赢么？”

“你转头看看谁在后面。”

谁？

钟鸣只觉得心脏瞬间都停止了跳动，没敢回头，却觉得背上真的多出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视线一般，在队友各自的出色助攻下只需要面对一到两个对手的钟鸣再次发挥出了那堪称可怕的带球能力，犹如幻影一般从防守的死角突破而过，利落的三步上篮，记分牌再次翻动，伴随着最后三分钟的提示。

但她此时的心情却已经完全不同。

别的场地大部分已经结束了比赛，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到这里，整个球场都成了钟鸣一人的舞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就是最好的伴奏，仿佛踩着节拍的步伐，犹如舞蹈一般的动作，进球的“唰唰”声一次接着一次，负责计分的同学开始手忙脚乱。

那明明只是三分钟，听一首歌，说两句话，乃至看着天空发一会呆就会流逝，但此刻却无比的漫长，好像连时钟也舍不得在这个时候去完成她的使命，硬生生的卡在结束之前的一刻，想给所有的故事最完美的结局。

最完美的结局，有时候并不是胜利。

结束的哨声响起，比分定格在7062，欢呼的人群如同洪水一般涌进了球场，把两个队伍的所有成员高高的抛举起来，各自呼喊着自己所喜欢的球员的名字，整个场地都变成了欢乐的海洋，显然大家都被这场状况连连却坚持到底的比赛所折服。

“一场足够精彩的比赛。”

温然站到了唯一没有动作的那人身边，充满赞许的开口，引得那人转过头来看她，却又微笑着解释。

“这可不代表我觉得你应该接受她。”

游轻言无奈且包容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在被人不断抛空的钟鸣身上。

虽然隔着很远，却也能看见她在笑，好像是第一次学会这样的笑容一般，化去所有的冷厉与阴沉，只留下孩子似的天真纯粹，那才该是她本来的样子。

一直微微担忧的心思终于放下。

“你要下去祝贺她么？”温然戳了戳游轻言的肩，话里的意思并不只表面。

现在去的话，就等于是接受了吧。

可是那也没什么不好，温然想到，如果钟鸣能放下那些过多的思考和计算，坦诚的接受和给予，阿言和她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她已经来了，看上去还做足了准备，这几年哪有别的人让阿言做到这样？

但出乎温然的意料，游轻言摇了摇头：“不了，我先回去。”

“嗯？”

游轻言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多了丝窘迫：“等下次比赛，衣服，不太方便。”

以游轻言一贯的滴水不漏来说，这样局促不安的回话，真是太可爱了！

忍住想把她抱进怀里揉一揉的心思，温然体贴的把即将出口的笑声憋了回去，她目送着好友的背影远去，摇摇晃晃的样子看得人心都软了。

当钟鸣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冲上高台，顺着温然的目光看过去时，看到的也同样是那个憨态可掬的背影，几乎已经要消失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