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氛围让她不安,就好像游轻言还没有答应她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对方明明清晰的存在于这个世界,自由的和人交互,可是即使如此旁人也一点窥探不到她的内心,她温柔独立且坚强,可除此之外呢?
她认同什么,讨厌什么,坚持什么,热爱什么?
这种感觉让她回忆起糟糕的东西,被接受的结果掩盖了一些过程里的东西,比如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刻打动的对方,而与此同等量让人难受的事实是,她明明清晰的记得自己被打动的时刻,擦肩而过抑或闪闪发亮,却又惊恐的感受到那些感觉的消退。
它们并不再如最初时的熠熠生辉。
太奇怪了,钟鸣想,这种感觉太奇怪了,难道感情也是可以消退的东西么?还是说那并不是真正的感情呢?毕竟游轻言只是问了自己一句话,诸多的怀疑和不安就涌了上来。
可不是感情那是什么?她是为了谁才没日没夜的努力?那些寂静的夜晚如此清晰,枯燥的历史也好理论也好,不喜欢的单词也好繁琐的事务也好,她不仅在做着她喜欢的,擅长的东西,也在做着厌恶的,苦手的东西。
这不是喜欢么?
“别胡思乱想。”
游轻言的指尖沿着钟鸣的下颌弧度游移,让她的视线对准自己,安抚性的抚摸着她的脸。
“我只是问了一个问题。”
钟鸣沉默的看着她:“可你为什么会有那个问题?”
游轻言不说话,钟鸣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暗沉。
“你觉得我在说谎么?”
“浮夸的,什么都不明白的做出承诺,也没有打算真的遵守么?”
她的话让游轻言眉头一皱:“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
钟鸣冷静的反问着:“你不是这样想的,为什么要问我?”
她觉得自己冷静极了,虽然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可是头脑却好像在冰川里冻过一样,思维无比的清晰,她想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一切本来都是好好的,她来找自己的恋人,想和她分享喜悦,只不过是这样的事。
她的表情变得更加冷冽,至少是游轻言从来没有见过的程度。
那个表情很熟悉,叫做“我觉得我是对的”。
为了维护正确的感觉,她摆出了之前从来不会有的态度来面对自己,游轻言有些想笑,只不过笑还没出来,就变得苦涩。
你喜欢我么?
喜欢的。
那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大呢?
“你在怕什么?”游轻言叹了口气,伸手搂住钟鸣,身高上不占优势,这会便只能把自己送进对方的怀里,她把耳朵贴在钟鸣的左胸口,听见忽然就加快的心跳。
还是生理反应不会骗人,游轻言笑了笑,在她胸口轻轻的磨蹭,她这会忽然想明白了刚刚所感觉到的那个不和谐是什么,是的,说话的人是真挚的,话语也是真挚的,可那并不代表所承诺的事就会成真。
不断的重复是为了说给谁听?让谁相信?
钟鸣被她抱着的身子有些僵硬,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最后只能小心翼翼的也拥住对方纤细的腰肢,隔着毛衣好像也能感觉的细腻的皮肤触感,对方呼吸的热气打在胸口,那炙热的温度烧得她什么都忘了。
“我怕你不相信我。”
就像那些被游轻言拒绝过的人一样,被打上不合格的标签然后就此关闭了大门,钟鸣想那样她一定会发疯的,站在她的周围却丝毫不能逾越,她一定会疯掉,躲在被子里大哭或者拿头撞墙,无能为力的感受她曾有过,所以再也不想经历。
什么都可以,钟鸣想,只要游轻言开口,给她一个目标,无论那目标是什么她都会达到,只要对方需要她,依赖她,她就永远都不会离开。
是啊,她做这些,这么努力是为了谁呢?不过是想向她证明自己,她承认自己的软弱,她害怕不被需要。
钟鸣期待着游轻言的回答,被拥抱的温暖让她又燃起了信心,收起了那种咄咄逼人的姿态,变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我怕我不够好,怕我没办法为你做些什么,怕你不信我,怕你不要我。”
游轻言按住了她的唇,用一根手指轻轻的竖在唇峰前,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再说。
气氛正好,适合承诺和拥抱。
她轻声的开口,目光一片清明,是蓝宝石一样的纯净和冷冽,却又显得悲悯。
“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