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阔的天地间,归雁早已去了该去的地方,只剩下风吹叶落,飘飘洒洒又凭添了几分寂寥。马车安静地行走在寂寥的天地间,恰如一幅动感的老画。
两位美女安静地坐在车厢里,洗得发白的车帷已然放下,隔开了外面的世界,在那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各自想着心事。偶尔一道小小的缝隙倏忽挑起,又倏忽落下。
肖剑握着缰绳驱着马车,心中却是思绪飞扬,从点点蛛丝马迹中猜测着二女的来历。
那句“我爹是一方封疆大吏”的话,他模糊听见了,当时心里却未轻信。封疆大吏的女儿出行,纵然不是前呼后拥,也绝不会如此落魄。然而灰衣女子说她的爹爹是天主教徒,这件事却十有八九是真的。寻常人家,岂能见得到《圣经》?
肖剑知道这个时代有两位出名的天主教徒,一个是徐光启,一个是他的学生孙元化。崇祯四年,徐光启应该是在朝为官,而孙元化已经身在登莱巡抚的任上,是地地道道的封疆大吏。登莱,是登州府和莱州府的简称,而二女,一主一婢,此行的目的地恰好却是莱州。再加上她所认为的安全之地就是莱州,不到莱州根本拿不出重谢的东西......
诸多的线索如百川汇聚东海,都指向了同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他自然不会直白地去问对方,懵懵然到了这个世界,不问比问对他来说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所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否如他所想,只有寻找机会再套问一下。
“雷公子”
一声轻呼,打断了他的思绪。不用回头也能听出来,是那生得俊俏却又口无遮拦的锦云姑娘。
锦云脸上的红晕已然消退,她探出头来大声地说道,“那边有一个酒家,我们已经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再赶路也需要果腹的。”
此时已是申时,大约下午四五点时分,肖剑也早已感到饥肠碌碌。他说不准这副身体多久没有进食,反正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还是水米未进。
他顺着锦云的指向看去,路边不远处修有一处院落,院外一道酒旗正呼啦啦地在木杆上随风飘舞。
收回目光,他出人意料地果断拒绝了锦云的提议,“不行,继续赶路?”
“为什么?雷公子,先停下车。”这次说话的是那灰衣女子。
“因为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肖剑勒住马车,回头蹙眉回答道。
灰衣女子拨开车帷露出微有寒霜的脸,“却不知道雷公子所说的危险在哪里?”
肖剑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黑衣人身上的信递了过去,“蟊贼身上的。”
“还真能识文断字?”灰衣女子有些意外地看了肖剑一眼,低头快速看完,疑惑地问,“这能说明什么?这就是你所说的危险?”
肖剑心中暗叹一声,到底是女儿家,不知江湖险恶。他只好耐心地解释道,“可以看出三点,一、蟊贼同伙众多;二、他们会为同伴报仇;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非常可能要追回这封信。”
“这样一封信,谁写的不知道,写给谁的也不知道,谁会在意?我看雷公子太小题大做了吧?”灰衣女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能看出什么?”肖剑竖起眉毛道,“能看出的多了,若是有心人,抓到知道内情的蟊贼就能查出那官员是谁,这叫顺藤摸瓜。如果打听到哪个山匪的弟弟被关进了大牢,也能查出信里那位大人是何许人也,这叫抽丝剥茧。那些山贼岂能不在意?”
“你说的也太玄了,反正我就是不信。到莱州怎么说也有五六百里路程,咱们还一直不吃不喝了?”灰衣女子继续坚持着。
“对呀,感情雷公子有酒喝,却不顾我们的死活。”不等肖剑再说什么,锦云在一旁插嘴道。
肖剑摇摇头,要说服见识浅薄而又蛮不讲理的女人实在有些头疼,他苦笑着拿出酒壶,取下塞子,倒了过来,只滴出三两滴酒来。
“喝酒就能饱?何况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