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牢门锁好,胖子招呼其他三名同伴聚在了一起,片刻后分赃完毕,一个矮子出了大牢去买酒食。
从进了牢房里,卖艺人和虎子就倒在干草上老老实实地躺下,像是睡熟了。就连铁门再次咣当响起,矮子狱卒哗哗倒酒,四名看守边喝酒边嘻嘻哈哈地谈论着哪家楼子的姑娘有味道,谁家男人多了顶绿帽子等诸多的声音也没能惊了他们的睡眠。
四个狱卒只尽着自己的欢喜,再也没看他们一眼。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夜晚,不过是新来了两个普通的犯人,不过是怀里又多一些他日寻欢的粉头钱,日子一天天就是这么过的。
不知过了多久,菜冷酒尽羹残,四人喝得酩酊大醉,连例行的巡察也懒得做,不一刻就鼾声四起,东倒西歪地去见周公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凉沁沁的秋夜,只有大街上巡夜人的梆子声和报更声隐约传进这座始终阴暗的牢房,才能知晓时间流逝了多少。
四更,五更。
五更的梆子响过不久,一直像是熟睡了的卖艺人突然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外面,用脚轻轻一碰虎子,虎子便也睁开了眼睛,那眼中泛着机灵的神采哪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卖艺人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虎子会意,小心翼翼地爬起身,像只轻巧的狸猫一样蹑手蹑脚地来到铁制的栅栏前。
虎子握着粗粗的铁栏杆,小脑袋凑到栅栏空隙间,眼中透着与实际年龄明显不符的机敏。他极认真地观察了外边片刻,确认四个狱卒千真万确地熟睡了,才松开手。接下来的动作有些怪异,怪异得令人匪夷所思。
只见他双手在虚空中莫名其妙地划拉了几下,身子左一抖,右一抖,前一抖,后一抖,肩膀抖动了几下,接着腰也跟着抖起来,就像衣服里有无数的虱子,要凭借这样的蹭来蹭去的方式缓解难奈的瘙痒一般。
然而下一刻,这些动作全部消失,他朝着极窄的栅栏缝隙伸出脚去,似乎想从那道窄窄的缝隙里钻出去。虽然他的身材偏瘦,但那缝隙却是太窄了,按现在的计量单位表示也不过八九厘米左右,腿脚可以伸出去,然而那腰、那头却明显超出了这个宽度。
可是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一脚迈了出去,然后是腿,是腰,这副瘦小的身子似乎一下变软了,富有了伸缩的弹性,也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最终居然连头也在几下轻微的扭动中硬生生从那道狭小的缝隙中挤了出去。
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竟这样轻松地实现了。
置身于牢房之外,虎子的身体再次轻轻一抖,腰身似乎一下挺拔了些。他依然像狸猫那样悄悄来到胖子身边,悄悄的摘下了挂在他腰间的钥匙串。
轻轻打开牢门,虎子进了牢房,又找到钥匙打开了卖艺人手脚上的锁链。双手脱了束缚,卖艺人几步来到四个狱卒前,从桌上拿起一把腰刀,刀光出鞘,干净利落几下,那四人只来得及闷哼几声便躺倒在地魂游冥府了。
卖艺人似乎对自己的出手极为自信,刀光消散,竟再未看那四人一眼,径直提着滴血的腰刀走进已被虎子打开的第二层铁门。牢房里很多人已被惊醒,看着眼前一幕惊恐万状。这样的事情,他们从没遇见过,心里却是猜得出来的。
卖艺人的目标是第三层的要犯监区,手里滴血的刀有效地震慑了诸多囚犯,胆大的还敢偷偷看上几眼,一些胆小怕事之人复又卧于干草之上假寐,有些事情看到并不一定是好事,比如杀人,劫狱。
但事情总会有些例外,一个自称杀人如麻的死囚犯威胁劫狱者,如不把他的监房也给打开,就高声喊来官差,坏他们的大事如何如何。也是因为他没见过那卖艺人的飞棒伤人的情景,自以为与铁栅栏保持着足够的安全距离,才如此肆无忌惮。
此举卖艺人策划良久,一朝行事,岂会容许丝毫变数存在。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右手那么随意一甩,腰刀脱手而出,带着尖锐的破风之声,穿过栅栏的缝隙向那名囚犯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