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剑展现出了极大的忍耐力,他悄悄握了握黑牛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而后负着双手,眯着眼睛望着那些公差。
围住二人之后,这些公差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没人说话,也没人动手。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登州城比较特殊,身为蓬莱县城,自然县衙设在这里,同时又是登州府府治所在地,府衙也设在这里,更有巡抚衙门设在城中。三个衙门并存,因而肖剑才有此一问。
“县衙”
为首的班头钱忠盯着怀中鼓囊囊的肖剑瞥了瞥嘴傲慢地回答。
“有何公务?”肖剑眯着眼睛问。
没等钱忠回答,官差的包围圈乱了一下,随后挤进来一人。
肖剑望着气喘吁吁的通泰当铺老朝奉,眯着眼睛轻轻地笑了。因为此时他已经能够确定,是梁家做的手脚,而不是因为杀官军的事情,所以他的心情很放松。
“是哪个?”钱忠瞥了眼老朝奉问道。
瘦小枯干的老朝奉用手一指肖剑,“就是这个后生。”
钱忠点了点头,干咳嗽了两声,大声说道,“本县富户柳家失窃,被窃珠宝玉饰若干,柳家在本县通泰当铺见到失窃物品之一,白玉扳指一件,经通泰当铺朝奉指认,此人便是典当人。人证物证俱在,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些话传出很远,人们听得清清楚楚,立刻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议论声。
柳家?看来登州城的水的确很深啊。白玉扳指得自何处,肖剑自然不会忘记,如此伎俩反而他心中镇定了下来。
他没有在扳指的所有权上纠缠,而是神情冰冷地问道,“难道公差就是这样办案的,仅凭一面之辞就敢定人的罪?”
钱忠笑了笑,道,“当然不能,所以要你跟我们回一趟住处,那里定是要搜上一搜的。”
黑牛自然不信肖剑会做这样的事,偷人家的东西典当了来施粥,那不是有病是什么,这情理如何说得通?他心中有气,因而脸上便现出怒容插嘴质问道,“我说各位哥哥,你们又是带人,又是要抄家的,空口白牙啊,怎么没看到县太爷的令箭啊!”
他所说的令箭,只是自己的理解。明律规定,公差办案须持有上官下发的办案签牌,黑牛所说的令箭便是那办案签牌。只是到了明朝后期,律令崩坏,司法腐败,严格执行明律的公人已经不多了。
钱忠听黑牛质问如同听了笑话一样,不屑地哼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老爷办案什么时候用过那玩意,若再聒噪,便连你一起带走。”
“你们这帮不守规矩的家伙,看我不......”说着话,他便要上去动手。
肖剑听他们一问一答,不禁心中一动,有了应对之策。他生怕黑牛鲁莽坏事,急忙拦住他喝道,“黑牛,你且在这里继续施粥,清者自清,哥哥跟他们走一趟便是。一会儿就回来。”
哥哥的话就是规矩,黑牛心中已经有了这样的意识,再加上他认为肖剑绝不会偷人家东西,住处自然是搜不出什么来的,也怕自己万一动手,反而害了哥哥。
于是他忍着怒气,狠狠瞪了那帮公差一眼,退到了旁边。
肖剑神情平静地环视了一圈等待施粥的流民,又向三位煮粥的僧人双手合十道,“几位师傅辛苦了。”
说完,他率先迈步向外走去。
钱忠看着黑牛冷哼一声,腰刀用力插进鞘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而后一挥手,众多差官跟在肖剑身后,远远地去了。
白云寺前一片寂静,那些不知所措的流民沉默地望着远去的一行背影,唯有那把破木椅被黑牛踩得发出吱噶吱噶的响声。
......
石婆婆巷,简陋的小院前。
肖剑眯着眼睛看着门上铁锁,临走时特意夹的那根小木棍还在,锁的朝向也没有改变,显然没有人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