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接上回,元毓被抬到少翊的帐中养伤。
随行军医轮番上阵,又是内服又是外敷地忙活好几日,人终于清醒,伤口也开始结痂。但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还需躺上百日。皮外伤虽有好转,但稍微一动,还是疼得他捞心捞肺的。
于是,少翊下达层层严令:不许下榻,不许乱动,不许出营帐。
打小就好动的元毓听着帐外士兵操练的声音,疼得愈发捞心捞肺。像猫儿似的。他睁圆双眸,可怜兮兮地瞅着少翊。
谁知,少翊毫无“怜悯”之心。
大巴掌直呼上他的脑门,呵斥道:“想都甭想,现在你只准躺着,安安心心养伤。”
话音刚落,元毓就急红双眼,抡起胳膊展示他的腱子肉,大声嚷嚷:“我壮得跟牛一样。就算出去和外面的士兵打三百个回合都没有问题……哎哟,哎哟,疼!疼!”
后面半段话全变成猪嚎。
起因是少翊实在没兴趣听完他这些不切实际的叨叨,大巴掌挪位,直接呼到他的屁股上。
“辣手摧花”的结果让少翊颇为满意。
元毓终于乖乖闭嘴。凤眼中还蓄满泪,眨巴一下,珠子似的骨碌骨碌全往外滚。
少翊见状,又好气又好笑。拢手坐到元毓身旁,佯怒道:“敢不听话,就拖出去再打五十大板。”
元毓哼一声,用衣袖擦把脸,赌气地把头偏向另一边。
少翊无奈笑笑,从袖子中摸出手绢递给元毓。元毓别扭好一会儿才肯接过,但心中仍有怨气,故意将鼻涕眼泪搓得格外用力。少翊瞧见,也不气恼,摸摸他的头,轻声道:“若是你一直这样懂事就好了,也不会受这顿皮肉之苦。”
元毓将手绢用力摔在地上,横道:“我乐意。”
话刚毕,少翊的大巴掌又挥到元毓屁股上。
元毓眼泪顿似那断线珠子,哗啦啦碎一地,但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少翊。
少翊回瞪之。
元毓继续瞪,不过须臾,眼睛便酸胀难捱。最后,还是他先服软,将头埋进胳膊肘,瓮声瓮气地说:“我……”
少翊眯起眼睛:“大声点!”
元毓撇撇嘴,还是嗡嗡嗡:“我……”
少翊冷哼一声,摁在元毓屁股上的手又加重几分力道。
元毓疼得差点跳起来,憋着一口气大声道:“我犯错,自然应该受罚。”
闻言,少翊愣住。半晌,摸着元毓的脸,心疼道:“你啊,有时候就是倔驴子。”
元毓拍开他的手,反驳道:“就算是倔驴子也不是全然没有长处。至少能凭自己的喜好做事,不会被人随随便便就牵走。”
少翊笑出声来:“那你让我还能说你什么好?我的小侯爷,我的宣节校尉,你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怜又恨。”元毓冷哼一声,脾气一上头,就不打算再理睬少翊。不曾想下一刻却被少翊环入怀中。元毓极为不快地挣扎一下,谁知扯动到伤口,又疼得眼泪哗哗。无奈之下只好放弃反抗,极不情愿地待在少翊怀里。而少翊得了便宜还卖乖,竟趁此机会在元毓额头上轻轻一吻。
元毓一急就要炸毛。
少翊就在这时温柔道:“既然你这头倔驴不肯跟着人走,那舍不得放不下的人只有跟着你走了。”隐约觉得情况不对。元毓登时提起精神防备,“炸毛”一事瞬间丢到爪哇国去。
少翊接着说道:“你自作主张就跑来军营坏我大事,我本来应该和你好好算算这笔账。这些天故意冷落你,就是想让你自己去反省反省。结果,没想到你这个混世魔王走到哪里都不得安宁,竟折腾出无数事端来,活该挨这么多板子。”说到此处,他长叹一声,蹙眉续道:“这些天,你躺在这里,我就在你身旁未曾合眼。前方战报频频传来,我连管的心思都没有,脑子里装的都是你……宸曜,我真怕你醒不过来,还傻乎乎去理观求白泽天帝……”
说着,他掏出一串珞琭珠套在元毓的手腕上。
这珞琭珠极其珍贵,是那些真人们在羽化过程中唯一留在尘世的东西。此时,珞琭珠渗汗,其间最大的一颗隐隐可见内有“宸曜”二字。
应该是某人去理观亲求长老以血镌刻其内的。
元毓低头把玩珠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遂挑起眉头,撇嘴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