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果一声“平了”出口,两下里反应各异。西头大觉可惜:明明裴果已然击倒杨忠,怎么突然又着了杨忠的道儿?就算挨了一脚,裴果到底昂立不倒,杨忠可是结结实实趴了,怎么看也还是裴果技高一筹不是?可裴果自个儿说了打平,大伙儿还能说什么?宇文颢似有话说,嘴唇动了几下,到底没说出口。
东头其他人还好,贺拔胜贺拔岳两兄弟武技最高,瞧出些蹊跷,面色便有些尴尬。这时杨忠自地上一跃而起,高声道:“这一场实在是果郎君赢了,杨忠不敢称平!”
这一下场中多数人愈发摸不着头脑,正错愕间,还是贺拔岳上前给大家解了惑:“杨忠兄弟,可是果郎君那记掌刀不曾使出全力?”杨忠高声回答:“正是!别人不知,我却心里清楚,果郎君击中我那一下,定必是收了力道。他若使全力,我早飞了出去,哪里还能踢还一脚?大丈夫顶天立地,输了就是输了,杨忠不愿抵赖。”
实情确实如此,场中其他人看不出来,宇文颢、贺拔胜、贺拔岳三个武艺出众,自能分辨大致。当事人裴果则微笑不语。
贺拔岳哈哈大笑:“说得好!我等七尺男儿,行走天地俯仰无愧,打架输了有什么要紧,抵赖反而下作。”朝着宇文颢拱手道:“颢哥儿,是你等赢了。那几件小物事,统统归你等。”
宇文颢是个厚道人,这会儿见对方个个豪爽,反失了争胜之心,呵呵笑道:“阿斗泥贺拔岳表字说笑了。小果儿说得明白,平了就是平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如何?”
贺拔胜有些不高兴:“颢哥儿这就不对了,赢了硬要说平,看不起我兄弟几个么?”
宇文颢愕然,一时无言以对,场中气氛尴尬起来。便在这时,裴果上前,哈哈笑道:“宇文大郎说得没错,今日这一番比斗,确确然是平了。”
贺拔胜一蹬眼睛:“裴家汉儿,你究竟几个意思?”
裴果不慌不忙,张嘴说了个“田忌赛马”的故事。他口才倒好,小小一则典故叫他说得跌宕起伏,引得大伙儿凝神静听,不住点头。
故事说完,裴果续道:“若是第一场宇文大郎先与贺拔二郎对阵,我瞧多半打个平手。就是第三场算我裴果侥幸获胜,第二场宇文二郎怕是也难赢贺拔三郎。这么算下来,岂不是平了?”众人恍然大悟,宇文泰在旁默默点头: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果然如此,小果儿好智谋啊。
贺拔胜大笑起来:“原来是你小子使诈啊!不过。。。这么说来,我不就是那上驷咯?”一时有些飘飘然,转眼却看到还在揉搓肩膀的宇文连正盯着自己,不由讪讪:“宇文二郎,我不是那个意思。。。”宇文连没绷住,哈哈笑了出来:“哈哈哈,阿斗泥和杨忠兄弟说得好,大丈夫顶天立地,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打紧?我差你太远,本就是那下驷,可没什么好抵赖的。”
两下里顿时笑声一片来时剑拔弩张,此刻却风和日丽、谈笑风生。
这时贺拔岳拍了拍贺拔胜肩膀,说道:“果郎君这也算不上使诈,还得有真本事。其实第一场他让宇文二郎出阵时,我便猜着他的计谋了,只是想不到他功夫这般俊,连杨忠兄弟都敌不过他。”说着对裴果一竖大拇指:“果郎君,好武功,好智谋!贺拔岳心服口服!”
裴果谦笑还礼,宇文英却乐开了花,拥上来大声叫好。
贺拔胜在旁看着,忍不住小声嘀咕:“人说汉儿狡猾,果然如此。不但主意多,骗小妮子也有一手。”
不想宇文英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又羞又气,叱道:“贺拔二郎,你口口声声汉儿这个汉儿那个,怎么?可是看不起汉儿?”
此言一出,休说裴果脸色一沉,宇文四兄弟也大不高兴,个个面色不豫他几个虽是鲜卑人,母亲王氏却是汉人,可不容别人言语欺侮。裴果大步上前,朗声道:“贺拔二郎,你看不起裴果无妨,若说看不起汉儿,裴果今日须和你说道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