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卫可孤竟是这般大气仁厚,虽为叛贼,亦豪杰也!”“谁说不是?”
怀朔城武川军营房里,贺拔度拔主持,各家各族头面人物悉数到齐,便只宇文肱一个,因着身体抱恙,不曾露面。贺拔胜伤势未愈,叫人抬了去后间,此刻正在静养,裴果与宇文泰两个则站在场中,已将武川情状、以及闯寨时失手被擒等事一一道来。众人听完,既喜武川家小无虞,又好一番唏嘘慨叹,泰半都在说卫可孤的好话。
有人忍不住朝着贺拔度拔一拱手:“龙城男!援兵无望,怀朔定然是守不得了,我等。。。是不是也得琢磨琢磨前程?但听得裴郎君几个这番遭遇,似乎,好像。。。”
“磨叽个甚么?你不说我来替你说!”边上又抢出一人,张嘴叫道:“左右连武川老家都叫卫可孤夺了,我等还有甚么奔头?不如早早降了卫可孤!”
此言既出,场中一片喧哗,总有半数人点头附和。贺拔度拔脸上阴晴不定,并不开口。
便在这时,营房帘门掀开,宇文英搀着宇文肱走了进来!
乍见裴果与宇文泰在场,宇文英眉角一扬,差点惊叫出声,可转头看了眼乃父,眼眶一红,顿作颓然。
宇文泰抢将上前,就见往日里铁石般壮悍的阿耶居然腰背佝偻、步履不稳,两鬓之上亦变得斑斑白白。。。宇文泰鼻子一酸,哽咽道:“耶耶,大兄他。。。”他已得知宇文颢战殁敌寨,也终于明白之前卫可孤为何会说他家弟兄个个不错。
宇文肱面色铁青:“你若还记得你大兄,便不该一回来就替卫可孤摇旗呐喊!”
宇文泰无语凝噎,默默流泪。裴果见不是事,拱手道:“郎主!颢兄归去,我几个悲恸万分。然则,言而有信,方为男儿本色。卫可孤既肯放我等回来,我等又怎能背信弃义?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几个所言皆为实情,并不敢添油加醋半分。”
“你。。。”宇文肱大怒:“你给我闭嘴!”嗓门太大,一时引得胸口发胀,弯腰咳嗽不止。宇文英大急,赶忙上前轻捶乃父后背,狠狠瞪了裴果一眼。裴果面红耳赤,垂了头,退开一旁。
“羊真息怒,到底他几个活着回来了,这是好事,好事呵。。。”贺拔度拔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劝道:“羊真身体欠安,还是早早回去休养为好。”
宇文肱点了点头,呼啦一下,突然直起身来,目光如刀,四下里一扫。方才还在叽叽喳喳的各家首脑顿时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悻悻。
“哼!”宇文肱冷哼一声,转头便走:“英儿,我们回去!”宇文英急急跟上,小心搀扶。宇文泰怔怔当场,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跟将过去。
各家首脑哗然,一窝蜂拥到贺拔度拔身边:“龙城男!方才所议,究竟怎么个说法?”
贺拔度拔长长叹了口气:“此事,容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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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九,夜,有风,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