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拔胜与窦泰两个,正是火星撞上了地球,一言不合,眼瞅着就要打在一处。厅中北讨军诸部将校不明所以,围拢过来,乐得抱起膀子看热闹。
正要紧时,却是高欢上前,一把扯开窦泰,斥道:“阿泰!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武川军初来乍到,所谓远来是客,你做甚么与人家起了争执?”窦泰并不回嘴,悻悻退开。
说者有心,听者更加有心。厅中北讨军诸部将校稍一琢磨,当下便想:对啊,武川军只是初来乍到,怎的就嚣张若斯?这要是时候长了,岂不要反客为主?
武川群豪焉能听不出高欢言下之意?可毕竟是高欢拉住窦泰在先,即便谁都晓得高欢这是在惺惺作态,那又如何?武川人这顿哑巴亏算是吃定了。
贺拔胜自是不服,冷笑道:“少废话!你我本是旧仇,说甚么初来乍到?”
段荣凑上一步,嘿嘿笑道:“贺拔二郎此言差矣,眼下大伙儿都在广阳大王帐下做事,自当齐心协力,破贼为先,何必说甚么旧仇新怨?”
北讨军诸部将校纷纷点头。
裴果大步上前,高声叫道:“高欢!你擅杀怀朔镇都大将杨钧,依大魏律,当诛!”
厅中哗然一片,北讨军诸部将校骤闻此语,不由得朝着高欢指指点点。
高欢两手一摊,故作惊讶状:“裴郎君何出此言?”反正眼下死无对证,若只是武川群豪自相佐证,其他谁人会信?
裴果料不得天底下还有人这等做派,居然摆明了抵死不认,一时语塞:“你。。。你你你。。。”
“我什么?”高欢义正辞严:“当日怀朔陷落,城中万余赳赳甲士,嘿嘿,宁无一人举刀抗贼。我虽不才,还敢力搏突围,一路辗转流离,终得归于大王帐下。皇天浩浩,我高欢不敢大言坚贞,可也比有些人说一套做一套来得好!”
宇文肱面色难看,胸膛起伏。武川群豪既恨且气,却实在找不出话头来反驳。
这一幕落在北讨军诸部将校眼里,便是高欢气定神闲,武川人反落了下乘。
于谨见不是事,正待上前说话,便听得厅门前一声断喝:“岂有此理?大敌当前,不思协力进取,反要同袍互殴?尔等眼里,还有没有大魏军法?还有没有孤这个三军主帅?”
众人定睛看时,竟是广阳王元渊去而复返,此刻怒步而来,摇摇摆摆,一时风度全失,也不知真个是不满军中私斗,还是因为叫人无端搅了清静,一下发了火气。
元渊身后,大将李叔仁一脸得意,颠颠而随。不消说,正是这厮跑去打了小报告。
宇文肱强定心神,开口解释:“大王!并不曾有同袍互殴,只是。。。”
话说不得半句,早被元渊劈头盖脸打断,全不容宇文肱解释:“宇文将军!既至五原,当以大魏军法为上,各部戮力同心,共破寇贼。些许旧恨私怨,提也休提!孤念尔等初来乍到,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有再犯,孤亦保不得尔等!”言罢,头也不回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