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与裴果两个先往宇文肱父子坟前祭拜一番,接着潜回五原,就躲在城中于谨的住处。
于谨不曾食言,也不知他使了甚么法子,数日之后,带同贺拔胜、独孤信、杨忠三个回来,活蹦乱跳,倒是没在牢中吃甚苦头。
兄弟几个重逢,自是大喜,可念起诸多变幻沧桑,又是大悲,一时悲喜交加,大哭大笑。
于谨摆下酒宴,众兄弟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就在厅上睡得东倒西歪。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几个才悠悠爬起,脑袋昏昏沉沉,好一番凉水冲脸,才得清醒。问了从人,得知于谨今日要见广阳王元渊,早早出门去也,几个便坐下商议。
因着贺拔胜三个尚是戴罪之身,不便走动,便留在于谨住处,宇文泰与裴果两个则出门打探一番,也好为刺杀李叔仁做些准备。
两个换上便装,到得外头,就闻锣鼓喧天,长街上人满为患。稍一打听,原来广阳王元渊在黄河北岸尽歼破六韩拔陵所部叛军,枭得拔陵首级,全胜而回,正于今日入城,不一刻就到。五原满城士绅谁敢怠慢?组织人手敲锣打鼓以迎之,故此热闹非凡。
宇文泰与裴果换个眼色,一闪身,隐入人潮。
申时正,五原南门旌旗遮天,无数步骑开入城中。铠甲泛光、矛槊如林,得胜之师,端的有几分雄壮。五原士民大声叫好,宇文泰裴果两个自是冷笑不语。
不多久,视线里出现节钺牙旗,诸般仪仗俱全,宇文泰裴果对视一眼,心知必是元渊到了。果然下一刻大纛扬风,一堆人威风凛凛跨入南门。
居然是两杆大纛同时入城,纛下两人并行,一个正是元渊,另一个则长一张四方脸、细长眼睛,胡须稀疏,着一身金盔金甲。两个皆是春风满面,不住朝着两侧欢呼呐喊的士民招手致意。
宇文泰点点头:“原来蠕蠕主阿那瓌长这般模样。”依大魏朝制,元渊与阿那瓌都属王爵,自该并驾齐驱。裴果却忍不住啐了一口,小声骂道:“元渊这厮,小人得志!”
随之还是两骑并辔而入,一个也算老熟人了,乃是西部高车酋长乜列河。折敷岭一战他受伤不轻,这时头上还作层层包扎,圆头包成个方头。不知为何,圆脸上笑意萧索,似乎不大高兴。
另一人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得意,简直笑成了一朵花,一路行进,又是挥手,又是高声大笑,举止大为轻浮。非是旁人,正是李叔仁这狗贼。裴果瞬间变脸,差点当场冲将过去,还是宇文泰一把抱住,劝道:“此时不可。”
两个强抑恨意,耐着性子又看了一阵。说也奇怪,北讨军里数的着的将校文书几乎都随军入了城,居然就是没有看到于谨。
元渊入城,接下来自该在军府里头大会诸军将校,并蠕蠕高车各部首领。宇文泰裴果两个正待离开,往军府那边一探,就听边上有人说起:今晚尚有一场晚筵,五原城有头有脸的官绅都会赴宴,规模宏大,酒水菜肴昨儿起就开始准备,到了今日还在往军府里送。
裴果眼珠子一转,得了主意,压低了声音道:“瞧那李叔仁得意忘形,晚上必定喝多。何不候在他回家路上,寻机刺之?”
宇文泰点了点头,觉着可行。之前早经打听清楚,李叔仁所居正在元渊军府附近,两个压低帽檐,径直往军府而去。
军府四周戒备森严,今日更是人多眼杂,自不能轻易靠近。二人费了好大功夫,绕个大圈子,来回观察,期间还往李叔仁住处附近逛了一遭,大约把路线乃至伏击地点定了下来。
正待回去,突然一群甲士急跑而来,冲着二人大叫:“甚么人?在此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