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中的德军士兵不要说咒骂了,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所有人都沉默的趴在雪地上。
最终,少尉打破这片死寂,他下达了返回预备阵地的命令,士兵们从雪地里爬起来,跟随着少尉向预备阵地跑去。所有人都想着赶紧回到阵地,躲进掩体里,至少那里还能提供一丝安全感。
文怅然抬头看了看那个逃生的飞行员,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到降落伞了,但按照之前看到的距离,他的降落地点似乎还在前沿阵地的前方。那里即便如今还未被苏军完全占领,但也肯定有着苏军狙击手潜伏着,那个飞行员有可能的几个结局都可以轻易猜到。
来到这个世界才不过一天多,但在文怅然的印象里,时间却好像过了好久。
第一次遭受炮击,第一次见到惨不忍睹的尸体,第一次开枪射杀一个人,第一次与人生死搏斗,第一次近距离杀死一个人……第一次直面战争的残酷,看到了血淋淋的现实,置身于这炼狱之中,而不在是隔着一道屏幕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去点评、去不屑一顾,然后将一切当作谈资,当作自己在网上“指点江山”炫耀的资本。
陷入绝望,却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就在向着那缕希望之光前进的时候,光却熄灭了就在绝望时,又有一缕希望之光出现了,追逐着光的方向,却再次陷入绝望。
绝望、希望、绝望、希望、绝望……这是极其折磨的过程,令人身心俱疲,它彻底扫除了文怅然对战争抱有的任何一点幻想,让文怅然无比厌恶,却又不得不在其中求生,因为他还有太多放不下。
但现在,文怅然挣扎了这么久,还是陷入了绝望的黑暗中。无数的强烈情绪在文怅然心中翻滚着、冲突着,让他有种直接毁灭所有,包括毁灭自己的冲动,只求眼不见为净。
文怅然感觉得到自己有些不对头,他俯身从地上抓了把雪,在脸上使劲搓了搓,冰凉的感觉让他精神一震。拍了拍脸,文怅然轻声说道:“有病啊!厌什么战,不光厌战还厌世,还想灭世!不过是无法解决问题,就想着逃避一切罢了,只会逃避而不敢面对,不过是个懦夫而已。老子怎么会做懦夫!?我还没活够呢!
嘿!如果我的生命里已经没有了光,那我就是这光。我的生命岂能去祈求别人来照亮!”
以呢喃的声音,用汉语对自己说完这番话,文怅然不屑的哼了自己一声,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表情,似乎他的世界里即便有困难也只是暂时的,而欢乐总会到来。
应龙走在文怅然的身后,有些不解的看着文怅然。就在刚才,应龙从文怅然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这让应龙悄悄的拉开了跟文怅然之间的距离。
这种感觉,应龙以前多次在实验体的身上感受过。曾经有一个被实验室里的人评价很高的实验体,因为评价高而且顺从,所以这个实验体受到的限制很少,行动极为自由,这让应龙十分羡慕。直到有一天,应龙在那个实验体身上感受到了这种不好的感觉,然后那个实验体就突然暴起,疯狂攻击押送应龙路过他身边的警卫,那种疯狂模样,使得警卫在制服未果后,只能把他击毙了。
经历过几次类似的事件后,应龙便认定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感觉,这个人就会变得很危险。
就在应龙防备着文怅然有可能的暴走的时候,只见文怅然忽然用雪擦了把脸,然后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小声说了些什么,说完之后就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让人再次感觉没有害处可以接近,但又和之前有一点不同。至于具体有什么不同,应龙就说不清楚了,他的知识储备还是太少了,心中的很多想法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其实,即便应龙知道文怅然说的那段话的意思,他也无法理解。在应龙的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简单的,想到一件事情,认准之后去做就可以了,可以做得慢但不会停,哪里还需要去说服自己。
对于战斗,应龙则没什么感觉,“你要杀我,我就杀你”,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愧疚,他的世界没有那么复杂。但被强迫着去战斗,就让应龙十分厌恶了,除非他自己想通了,否则他厌恶一切被迫去做的事情。
不过,对应龙来说,厌恶归厌恶,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他可以做很多他厌恶的事情,即便这件事非常令他厌恶,也可以做得很好,但他可能会抓住一切机会捣乱。这种自相矛盾让应龙看起来十分古怪,有种表里不一的扭曲感。
成长的环境,造成了应龙古怪的性格,或者说他的性格不完整,乃至整个人都是不完整的。他与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看待世界有一种疏离感,似乎一切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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