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初辰进修完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医院,没有回妇产科,也没有去外科,进了急诊科,那个公认的最累、最急、最辛苦的地方。为了要升职称,初辰接着做进修前没有做满一年的住院总医师,几乎以医院为家,一个月都不回她那宿舍一次。
深夜两点,刚抢救完一名刀砍伤的病人,送去外科住院部后,终于可以躺一下。初辰穿着绿色的洗手衣就这样躺在了值班房的床上,闭上眼想让自己入睡,思绪却在不停地运转。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却足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俞心怡的肚子里有了万启明的孩子,虽然还没有结婚。万启明不止一次的想找初辰说要解释,初辰却不想听一个字,无论他有一千个、一万个的理由,变了就是变了,无论人或事。
就连二十多年一直对她慈祥和善的俞中则,在一年后重新见到她时,眼神都有躲闪。其实她想对他说不用如此,是他给了她再生的权力,如果只是想要一个他们都中意的女婿,直接对她说就好,没必要用一个名额将她支走一年。同样,一个可以随意改变的人,也不值得她留恋……
叮呤呤……一阵电话铃响起,值班的护士接通电话,边听,边快速地打着字。很快电话挂上,传来护士清脆的声音:“俞医生,急诊出车。”
初辰利索地起身,抓起床边的白大褂套在身上,拉开门就冲出了值班室。五分钟后,救护车已经拉起它经典的鸣叫声出发了。初辰曾经问过为什么一定要让车一直这样鸣叫,司机告诉她说,这样才能让别的人知道他们情况紧急,会让道出来让救护车先过,而且可以闯红灯。
这次跟着初辰出车的护士是小吴,圆圆的眼睛,爱笑的脸,开朗活泼,相处起来让人十分喜欢。司机姓卫,是一名老司机,开救护车有十多年了,对周边的路非常的熟悉,转弯抹脚的巷道都能被他找到。
车才出发没两分钟,前排的车载电话就响起。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接听,从对答上可以得知,是患者那方很着急,在催促。老卫一边应着,一边用力的踩了一下油门……小吴在一边说道:“我们可是一分钟都没耽搁,接到电话就出来了,怎么催得这么急?”
凌晨两点的路上,车辆比之白天少了很多,都是一些大的载重货车在夜间运货。救护车在路上急驰,那边的电话差不多每隔一分钟就打过来催一次,使得车内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快要驶到一个红绿灯路口时,老卫没有减速,根据以往的经验,救护车出车,红灯都照样撞,救人要紧,何况现在是深夜,路上车少。远远看着绿灯在闪,变成了黄灯,红灯闪起的那一刻,救护车也冲过了斑马线……
空旷的十字路口的中心,只有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在穿行,车顶上红蓝两色的灯一闪一闪,伴着经典的……声。突然右侧的路上急驰来一辆大型集装货车,因远远看着变了绿灯,前面又无车辆,司机没有减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大货车碾压一般地削掉了救护车的车头,后半的车身也被拖拽着前行十几米后,撞到街角的墙体,又弹回来。
司机和坐在前排的小文成了肉饼,坐在后坐的初辰在车内就被来回的撞击撞晕过去,接着在车撞到墙体时,从车的横断处甩出车外,跌落在地面,到处是血。就在她的身体躺在地面后,一个虚影从初辰的身体里飘起,隐约间可见其有极美的容颜,与地上躺着的那个曾经清秀,如今却血肉模糊的人完全不一样。
虚影自己却没有发现容颜的不同,因为她只看得到躺着的那个身体,却看不到自己。当她从那个身体出来后,在空中飘荡,再也感觉不到车撞击时的痛疼。她看到大货车的司机刹住车,冲了下来,看到被撞成两段的救护车,以及地上血肉模糊的断肢残体,吓得脸色苍白,好在他没有逃,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机,拨打了110,120……
不一会,十字路口热闹起来,人越来越多,包括初辰医院的救护车。来回走动的人撞上她,穿过她的身体,却看不到她。她跟医院的同事说话,也没人听得见。她看到他们把她的身体抬上救护车运走,只留得她这个淡黄色的虚影在空中飘荡……
她转过身飘到被碾碎的车头处,看到那里血肉模糊,已经没有成形的人样。远远看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来到那两团血肉的上方招手,立时有两个虚影从两个肉团里提出,正是司机老卫和护士小吴。初辰连声叫着他们,可是他们却似没听到似的,木然的跟着那两个来钩魂的身影走了。
初辰猛然间反应过来,难道她们三人都死了?这便是传闻中的钩魂?那自己呢?为什么刚刚那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不将她钩走?难道也看不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