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雀儿不甘心,迟迟不动,口中不停请罪:“请娘娘饶了奴婢,下次奴婢一定不再蓬头垢面。”
柏氏冷笑,“唐氏你不领情吗?”
“难道还要娘娘替你洗脸不成?!”青枝喝道,趁着水还烫着,下巴一点,旁边立马凑上两个粗使小太监压住唐雀儿就要拿烫水滚她的脸。
唐雀儿拼命闪躲,哪里挣扎得过,三下两下便让小太监把脸按在地上,另一个小太监端起水盆就要往下淋去。
“娘娘何苦要如此对待奴婢,奴婢日后是要出宫入王府的人,碍不着娘娘,如此惊动,娘娘不怕反而节外生枝吗?!”
唐雀儿高喊,这一喊,柏氏突然脑中一闪,方才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她抬手刚叫停小太监,想要深想唐雀儿的话,偏偏外头传来一声唱:万岁到
柏氏忙忙摔众人跪倒在地。至此,她人已冷了半截。
果然是着了道了!
她召来了唐雀儿,又有旁人帮她引来了皇上,于是,皇上顺理成章地遇见了唐雀儿!而且还是在皇后寝殿,掐着皇后行凶的当口,皇上赶来了。
这一计不高明,可偏偏柏氏太蠢。连柏氏自己都懊恼不已,好一个来报信的小梳子!好一个借刀杀人的唐鸥儿!
“起吧。”光武帝风一样就穿堂进了大殿,看着跪了一地的人,都是熟面孔,唯独……正中跪着那个衣衫又脏又破的没见过。
“远远就听见你这热闹,这丫头是谁?”
众人起身,柏氏在水杏搀扶下,连忙笑着趋奉,“皇上有半个月没到臣妾这里了……”
光武帝挑眉,柏氏答非所问,他不戳穿,却又多看了地上那个还跪着的婢女。
看绕不过去,柏氏不敢再兜圈子,转念笑道:“这是掖庭唐氏,前阵子端王妃来求太后,说要把这丫头接回王府去,这丫头有福,能配端王爷好人品呢。”
兄长觊觎弟妹这样不伦的事,自然是有违礼法的。柏氏希望抬出端王,能挡一挡光武帝的心。
“掖庭唐氏?”光武帝饶有兴趣,“抬起头来。”
唐雀儿抬头,只看见明晃晃的宝座上,坐着一个身穿绫白直裾的男人,腰间一柄粟玉嵌的腰带,通身月牙白自有一股威仪辐射开来,当今天子真是年轻挺拔。
唐雀儿暗暗纳罕,她以为能当皇帝的人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起码老人家智慧才多,哪知道竟是青年男人,这样年轻,他能管得好这泱泱天下吗?
看着光武帝鼓鼓的肩膀,清冷的眼神,她不敢多看,眼睛只盯着皇帝胸前的一块龙纹团补。
顾臣弓着身子伸手探了探唐雀儿前面那盆里的水,然后对着光武帝摇摇头。
“既然水温合适了,那就净面吧。”光武帝轻轻命令。
柏氏立在旁边心里也凉了。
皇帝不仅看出了她的把戏,还顺着她的路子,非要把唐雀儿的容貌看清楚不可……这是……感兴趣的意思?!
顺子笑嘻嘻地站到唐雀儿的跟前,说道,我来帮姑娘,便拧了把帕子捂在唐雀儿脸上,细细地擦拭,从脸侧,到额头,再到口鼻。
唐雀儿忍不住颤抖起来,说不上为什么,这一生的脸都是自己胡乱洗的,唯独这一次,大概很重要很重要……
帕子拿下来,顺子还想要擦第二把,却也忘了动作。
这可……这可真是个美人儿,小脸雪白,樱口粉红,峨眉不画而黛,大眼臻亮,最妙的还是这五官组合在一起,竟是个蔑视红颜的出挑,不是羸弱如西施,也不是明艳如昭君那种单纯的美。
反而美得多变,抬眼时,灿烂如金树累果闭眼时,无辜如樱山初雪笑靥颜,犹如晨光乍泄愁眉低首,那一截雪白颈子,犹如夜半钩月,冷光流彩。
顺子这个小太监,看着唐雀儿心头都是一阵酥软,缓过神来,再看其他人,宫女奶娘皆是震惊不已,皇后惊慌地看着光武帝,生怕以敖被摄了魂一般。
光武帝笑笑,似乎是满意的样子。
那种满意,是男人看女人的满意。
柏氏气恼,却不敢放任唐雀儿的风头过盛。接过晾在一边的茶盏,“皇上尝尝,这是去年冬天最好的老山银针,香而不涩。”
光武帝爱酒胜过爱茶,接过茶盏直接放到一边,问道:“皇后把这丫头传过来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帮太后分忧,唐家八丫头择日就要抬入端王府了,臣妾把她叫过来,看看可有什么能添妆的。”
柏氏这话接得极快,明里暗里都要提端王。
光武帝仍旧笑着,勾着嘴角,手里转着腰间墨玉佩。皇后之意,他如何不懂,只是,这天下都是他的,一个女人算什么,他想要谁也拦不住。
皇后也拦不住!
只是,天下大定,光武帝不想兄弟离心,被言官诟病。想想也就罢了。也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承宠身下,换谁不行。
“罢了,皇后仁爱,想着给这丫头添妆,朕还有事,不妨碍你们了。”
“皇上哪里的话,臣妾还给唐姑娘”
话没说完,光武帝又如阵风一样离开了承恩宫。柏氏想要留住光武帝不成,倒也松口气,看着皇上并没有太在意,她才想起另一件事,派了身边太监总管,叫范姜的,耳语一番。
这个局到底是谁做的,她要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