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为君死,本来是纲常天道。柏斌自问可以为国捐躯,为君上挡箭,可无缘无故被骂,实在冤枉。
柏斌满肚子苦闷退朝回府,又见柏夫人在正堂里等他。
母亲总是这样,盯着他犹如盯贼,时时事事都要掌握。她一见柏斌垂头丧气回来,便知道朝中定有不好的事,忙着追问,柏斌被缠得心烦,赌气说道:“不过是为了北峰奴婢的事,被皇上斥责,母亲何苦追问,要儿子颜面尽失。”
柏夫人早已知道北峰的事,她最怕家族见罪于皇室,听闻皇帝重提北峰的事,她哪里还坐得住。
丝毫不顾忌主母尊荣,满地乱走,最后气不过,插腰指着柏斌大骂不争气。
“不过是一个贱丫头,荒山野岭就把你给勾引了,好好的凌郡主你不要就算了,还要去为个贱丫头得罪郡主,那,那得罪得可是皇上的亲侄女,人家怎么可能不为自己侄女做主,你看看,你看看,这不是惹祸了,皇上斥责你,襄王是不是也没帮你说话……”
柏夫人转头一想,自以为得了个好主意,又柔声劝儿子:“要不你去襄王府,现在就去,好好跟郡主赔不是,看能不能让襄王去皇上面前给你说说情,可别影响了仕途,影响了你姐姐啊!”
姐姐?皇后?
柏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关窍,北峰打死奴婢的事对光武帝来说本来不是大事,今天突然又提起来,说父亲治家不严,也许,皇上气得不是自己,而是皇后姐姐呢?!
想到这里,柏斌就觉得这事荒唐得就有点可怕了。
光武帝是精明严苛的君王,可也不是昏君,心血来潮骂一顿人总有缘由,如果是因为姐姐迁怒父亲和家族,那柏氏一族的显赫就算是掺了水,这显赫,说丢就能丢……
柏斌陷入沉思,柏夫人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突然堂外小厮进来传话,说,董姨娘想出门买胭脂水粉,请夫人开出门条子。
所谓出门条子是一副对牌,柏夫人当家,府内女眷想出门,都要借了对牌,一个自己拿着,另一个交到门上,进出门对牌子,方是许可。
董氏是柏斌的通房姨娘,平日温婉,极少生事,柏斌对她颇为照顾,她有夫君宠难得不多事,一个月出一趟门买些女儿家的物件。
本来这也不是大事,可偏偏来的不是时候,这对母子都没好气,柏夫人也不是什么有涵养的人,一听又来一个勾引儿子的下贱女子,气得站在堂中就朝门口大骂开来。
“是什么尊贵人?!还买水粉?装扮起来给谁看!不过是个下贱坯子,凭你还要抖起来?!也不看看这个家谁做主,有我在一天,这柏府的小老婆就别想好过!”
这都是柏夫人年轻时骂丈夫小老婆的浑话,如今拿来骂儿子房里的人,实在是一点长辈的尊重都没有,柏斌这个读书人气得脸通红。
董氏虽然人没露面,可就站在正堂外面,听着里头婆母骂自己骂得这么难听,又羞又愧,她本来就爱哭,这下更是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柏斌听见里头骂,外面哭的,只觉得府中乌烟瘴气,可不正如光武帝所言,正配“治家不严”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