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亨无视明珠那要杀人的目光,他将那宝剑掂了掂,抽出剑身来又敲了敲,扬手舞了两下,芙蓉般清冽。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明珠的话都有点哆嗦,这个想法太可怕。
可此刻他眉眼弯弯的笑容,目光若水,星星大海般的那么温柔,弄得她又在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
完颜亨将剑插回剑鞘,夸着:“好剑,比湛泸是差远了,但也精致优雅,杀人还不见血,与你很合,比你那把要好多了。”
他一伸手,要换明珠的佩剑,不打一声招呼。
“你、你……”
“又傻了。”完颜亨无奈的又是一声叹息。
明珠吞咽了一下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月色下的他点尘不惊的如同昆山的美玉,他会读那么多的书讲那么多好听的故事,他会弹琴会焚香,还会用黑黑的墨画出红色的梅花。
这怎么会是完颜必布那种猪一样的东西可以比拟的?
他身上还有种妥妥的男人味道,好像的带着咸味的汗香,很好闻。又岂是金人那令人作呕的各种臭臭的腥臊味?
“真的傻了?”
完颜亨笑着问,摸摸她的额头,她的眼瞪得大大的,不停的眨巴着,眼神却又开始散光了。
这么温柔的眼,睫毛都可以串起一颗颗的星星,一笑天下的花都会为它开了,怎么会与那完颜必布凶神恶煞的眼联系起来的?自己真的是魔障了?
“呸,什么臭男人的剑,我才不要!狗奴才才会将它视为至宝,呸!”明珠慌乱的冷着脸,嗤之以鼻,闪身避开。
“你就那么笃定我会送给你?”
完颜亨歪着头坏坏的笑着,笑得明珠通红了脸:自己是不是真的傻了?难道是自己先前看错了,便想错了?
怎么自己在他的面前真的就成了傻瓜?
完颜亨不待她反驳又煞有其事的沉吟道“如果有一天,我们用这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再抢了他的财宝,分给天下的百姓,你说,他会是种什么表情?”
这笑颜,是那么的不怀好意,邪乎得出乎意料,幻想着赵构各种可能的哭丧脸,明珠终于绷不住,笑了。
“好,人家器重你得很,大门随时为你敝开,你倒惦记人家的宝贝。”
完颜亨叹道“只怪他自己看不清对错,信了两个江洋大盗,还是雌雄的。对了,这把剑就叫雌雄宝剑,属于我们的宝剑。”
就这么轻易的入了局,完全忘了“自己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这小妮子轻轻飘飘的就让完颜亨将宝剑给她挂上,只是死活不同意这什么“雌雄”,好夸张,又改口叫鸳鸯,好低俗,最后换了只鸟:青鸾,很美的名字。
她的原则便最终就停留在了这里,好歹同意了,却啐了完颜亨一口“呸,从没有过一句好话!你也不喜欢他,干嘛还哄着人说那么多废话,你究竟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被他这么一打岔,她早把一切怀疑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拍扯了一下给她换好的青鸾宝剑,完颜亨笑了,“我在帮他,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为他好,为大家好,哪有那么复杂。”
“凭什么要帮他?没有人比人更高贵,他们凭什么就要亨受不劳而获?要别人拼了性命去保护他?”
明珠不信任的看了他一眼,却不由得抱怨起来,有点后悔自己对岳飞轻易许下的承诺。
完颜亨作了个禁声的动作,极其鬼祟地一笑“这么严肃的问题,你要问你的岳爹爹。”
“果然是个坏人。”明珠骂着,一翻眼“明知我不敢。”
完颜亨只得正经了一下,问“那你凭什么又去杀富济贫,以什么判断:该杀谁该救济谁?”
“因为、我杀的本来就是坏人啊……本来就是!”
“这不公平。
你自身就不公平却抱怨着别人不公平,这本身就不公平。
每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欲望,便注定了这个世界的不公平,要想人人取得公平,只有依靠一个字:法。
而做到这个字很难。”
看着懵懂的明珠他笑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利益不同,那判定对错的标尺就不同,想得到的结果自然就更不同。你说我是坏人、我说你是坏人,究竟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正如我眼中你只是个标准的小娘子,不会因为你着了一身男装要杀两人就错认了你,可二弟眼中,你的撒泼骄横却是一个有点不雅嗜好的二弟。”
这话就说到了明珠的伤心处了。
完颜亨被她想强词夺理的倔强表情给逗笑了,她想说又说不出来,小脸憋得通红的傻样好可爱。
“你、你再、胡说,我、杀了你!”
“放过我好吗?每次你说要杀人,我是必须忍得很辛苦才不会笑的。”
“你!”
明珠微眯着眼,咬着唇,一副憋红了脸的斗鸡,一副野性难训的娇嗔,雷鸣闪电就要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