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德?”
“你们除了扰人清梦,还贪得无厌。”矮人没有退缩,“你们的肚子已经装满了是热气腾腾的鲜血,却仍旧不会知足。这一次?我肯定你们还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你在说什么呢?”那人抬高音量打断了他。从门外洒进的光拉长了访客的影子,笼罩了他们之间的酒壶及杯子。那人回过头来看见了他们。“李察先生,还有月舞小姐。”辛沙克夸张地露出笑容。那绝对不是偶遇故人的欢喜,李察心想,更像是强作欢颜。
“我这儿不欢迎你,快滚!”巴洛德踢了辛沙克一脚,“与其向我白费口舌,还不如把你的口水省下来留给皮肤黝黑的人类女人。”
矮人的举动让李察怀疑他是否有事在瞒着自己。但他转念一想,每个人都有秘密。或许,矮人只是不想让他与千面手这群走私贩有任何接触。尽管李察自己并不排斥。
“那些女人喜欢的是身强体壮的水手,脸上有刀疤纵横的船长。”辛沙克扯了扯衣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显绅士气派。“我的身板可没办法让她们满意。”这是实情,李察承认。只有剑盾区的小姐才青睐辛沙克这种脸上时刻挂着笑意,口蜜腹剑的善骗者。
“估计也没人看得上你。”矮人嘀咕了一句。
“那就不用你来操心了。”辛沙克毫不在意,“海上有足够多的女士。她们都热情开放,在每一处港口停留时她们都会载歌载舞,尽情欢唱。她们会拉着你畅饮,让你与她们一同舞蹈。她们不会在意你的出身,也不在意你的高矮胖瘦,贫穷或是富贵。巴洛德,你真该随我出航试试她们的热情。”
他说的是海浪李察一语道破以及发怒的海洋。
“从你的嘴里永远不会吐出好话。”巴洛德拐着弯骂道,“滚!”他又一次催促驱赶。然后他便再不理他,转身从柜台下摸索出了一只木盒。“东方小姐,这是你的剑。”
铺着鸭绒垫子的盒子里放着一把泛着银光的弯曲匕首。与其说是匕首,不如说是短刀。刀柄是鲨鱼骨,而刀身狭长薄如蝉翼,呈现死灰般的苍白色。
“可怕的利刃。”辛沙克评论道,“能玩转它的人必然手指灵动,能力出众。”陆月舞似是没有听见。她拿过匕首在空中虚刺几下,将其收进紧贴皮裤的鞘内。对此辛沙克只能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
“你还没走?”巴洛德似是看腻了他,“我以为你是在我面前出现的幽灵。”
“我还有事没做。”辛沙克解释。
巴洛德的瞳孔突地收缩了一下。这一次李察瞧得清清楚楚。他抬起头,不再在意身高的缺陷,盯着对方的眼睛。“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用刺耳形容也不为过。
“别担心,巴洛德。”辛沙克露出商人的笑容,“我自有分寸。”他们到底在打着什么哑谜?“我知道秘密二字如何写成,当然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辛沙克明里暗里反复提及“秘密”。与我有关。李察从他的暗示中读懂了他透露的信息。可是巴洛德也必然知晓他的深意。李察飞快地扫了矮人一眼,却见他似是没有听出辛沙克的言外之意。但是李察清楚地明白,他的内心远比表面的愚钝狡猾得多。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巴洛德粗鄙地说。
“之前的事件你有过亲身经历,”他指的是地下神殿。只听他说,“你应该有所知晓,我们的人手损失惨重。”
“与我何干?”
“我们并不缺钱,却缺少领头的人物。”
“你觉得我可以?”李察忍不住笑了,“我一无资历,二无本钱,凭什么领头?你的一句话?再者说,我没有加入千面手。”
“你听命赫特,我知道。”我不会听命于任何人。“但这件事与诺瓦商会,与赫特毫无关系,并不冲突。你将其看做挣外快的机会也不无不可。据我所知,你依然缺钱。艾伦赫特失了踪,他答应你的报酬也如空中楼阁。”
李察不禁为他的灵通消息感到惊讶。“是又如何?”
“那这个机会更是不容错过。”
辛沙克继续吹嘘。李察看向巴洛德,他依然一言不发。从警惕千面手,到坐视不理。他们商量好了?一旁的陆月舞与他对视了一眼。他下定了决心。
“那是要让我做什么?”李察露出怪笑,“是让我去陪着海浪仙女起舞,还是打算去喂饱饥饿的鲨鱼?”
“永远不会如此。”辛沙克斩钉截铁地否认。“你既不需要加入千面手,也不用担心为我们所胁迫。仅这一次,我是请求你帮忙,仅仅为我。”他的眼中毫不掩饰对权力与财富的贪婪渴求。“不为千面手,仅是为我。”他盯着李察的眼睛强调,“一个朋友。”
他们沿着香槟大道慢慢地往回走。
“你有什么看法?”李察停下脚步,看着遥远的海平面问道,“辛沙克的意图我猜不透。”
“他的言词恳切,不像编织的谎言。”陆月舞跨着长剑,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扫视坡道下方繁忙拥挤的人群。她想了想答道,“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老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他说的无法作假,很好查探。”一艘船一艘名义上属于千面手,却听命于辛沙克的大型商船。李察心想,他的手段一定十分高超且毫无破绽。“只是出海……”海平面云层翻滚,黑气有如死亡在张牙舞爪。“风暴季节远未过去。”
“我乘船而来。”陆月舞首次提及她的旅程。“水手们曾说,风暴季节商船搁置,渔船被卷上海岸,唯有庞大舰队敢于出航。”
“还有一类人即使划着小舢板也敢乘风破浪。”李察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