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明国运在历经十六帝王之后,早已是风雨飘摇,衰弱之势。
内忧不绝,陕西、山西两省九年干旱,秋禾全无,人吃人已是常事外患更惧,硝烟四起,北有清兵入侵,占据了黑龙江省南有李自成叛乱,攻打至襄阳称王。
北京的皇帝、大臣急得团团转。
而六朝古都金陵城南京城,依然是一片歌舞升平,丝毫不受战争的影响。
流淌着千年胭脂水的秦淮河,两岸烟柳正润,春歌尚响,河面上停泊着数不尽的画舫、游船。与那些传出琵琶声声、歌女吟唱的豪华船舶不同,有一艘小舟格外安静。
只因五只饕餮正在垂钓。冰雪初解冻,立春之后水温逐渐升高,新增的雨水增加了秦淮河的溶氧量,于此同时随雨吹流而来的草籽、落叶,冲入水中成为了鱼类的大餐,因此这时的河鲜最为肥美。
吃鱼就讲究个“鲜、肥、嫩”,真正的食客知晓鱼类最鲜美的时刻就是在上钩不到一刻钟后,即刻进行烹调。味觉挑剔的饕餮们屏气凝神,专心垂钓,生怕惊了中午的大餐,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四个小时。也难怪渔歌子写道: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不必说,专程从江城跑来南京,这种闲情逸事自然是安宁那最怕麻烦的二姐想出来的。
安安静静的钓鱼,饕餮们就不会为了争抢食物而大打出手,二姐也就可以边钓鱼边睡懒觉了,按她的说法来讲春困就是冬眠后的回笼觉,人类真是无聊,作什么画啊,吟什么诗啊,不要浪费睡觉的大好时光。
安宁当时的岁数换算成人类的年纪,大概是八岁。
扎着羊角辫,耳边插着一枝新开的西府白海棠,这朵娇滴滴的小白花是岸边卖花女见她圆润可爱,于是赠送于她的。安宁眯着漆黑的眸子,干巴巴地盯着一根细细短短的小鱼竿,鱼鳔浮浮沉沉,波纹圈圈荡荡,几乎要睡着了。为什么……他们等了一大早,都没人钓上鱼呢?
突然,有人拽了拽她的小辫子。
安宁迷糊地侧过脸,看见四哥的面瘫脸,他大约是十四五岁的模样,眉眼生的比女人还要精致,天生的俊美无双,惹得其它妖鬼嫉妒,可惜常年板着一张脸,不透露丝毫的情绪。
四哥说:“小五,去开门。有客到。”
除了面瘫脸,他还有个毛病话少。说话是能省则省,不说一字废话。
“什么都要我做,又不是丫鬟,哼!”
安宁撇撇嘴,磨磨蹭蹭地爬起来,打开船舱门后,甲板上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个男子。
就算安宁眯起眼睛,也无法看清那人的面貌,他的脸庞像是笼罩了层白雾,千变万化又模糊不清。身负玄甲,足蹬白底陈桥鞋,双垂龙环佩,手按佩剑,
那男子不请自来,临风而立,话中带着笑意地说:“一百年没见,安宁长这么大了。”
“阎君!”
她欢呼了一声,尽管阎王降临对于人类来说,这是生死劫难,战争、灾荒、血流成河……但是对于一个懵懂的小吃货来说,只要阎王拜访时记得捎上好吃的,便是极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