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这般停停顿顿的闲聊,窗外已有鸡鸣,古元泉抱歉地自己要调息一番,以待白日可能的战斗。
徐山点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于是都不再言,闭目静坐。
天将堪亮,徐山轻身出门,却是怕惊动古元泉影响他的发挥,暗讨今日正好观摩一下真正的道家捉鬼伏魔。
他伫立吊脚楼边的栏杆,眺望四周昨夜未曾看清的风景。
门前一条四米多宽的溪涧,下面流水淙淙,芳草萋萋,往上蜿蜒,当从深山老林中来。
对面是巍峨大山,山腰斜倚那青石白木构建的寨子,有雾岚青烟缭绕,梨花桃花夭夭。
寨子周围,没有电线杆,唯一通往外界的路,还是自己这边的一条石头道,盘旋不知几何才通往闹市红尘,掩不住的古朴清幽,忍不住叹息,可怜这般美丽的世外桃源。
“外界都我们这里穷山恶水,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龙蒙老人披了件棉袄出来,山里早晨实在清冷。
“世人愚昧罢了。”徐山看他花白的头,满脸皱纹,眼里和皱纹缝里全是深沉的眷念,转移话题道:“蒙老,你家人呢?”
龙蒙微怔,脸色变暗,半饷,道:“老太婆很早就去了,儿子年轻时,喜欢上一个外面来的女人,跟着跑了。”
“落叶总归根,你莫伤心,会回来的。”徐山安慰一句,并不再言,却是心有所感,狐死首丘,落叶归根,自己,以后又会走多远,还回得去么?
也不知多久,对面寨子边,张剑大喊用早餐了,古元泉也推门出来,二人向龙蒙告辞,作伴过吊桥远去。
龙蒙看着他们的背影,喃喃道:“回来?都进别人肚子了,怎么回来…”
片刻,他楼后升起一只黑色乌鸦,扑棱棱飞向远方。
依旧是昨夜广场,到处已收拾一清,两张长桌,寨主龙远兴陪着梁县长聊天,几位苗家人神色自然地在旁弄餐,张剑正给昨夜斟酒的姑娘照相,场面其乐融融,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徐山与古元泉对视一眼,各自就坐。
一会早晨端上桌来,吃饭之余,古元泉似乎随口关心地笑着问一句:“张记者从大城市来,夜宿深山,有没有觉得太过安静反而睡不着?”
徐山埋头碗中,但他观察力何等的敏锐,眼角余光,众人脸色尽收心里。
张剑略有尴尬,目光瞟向那少女,似有爱怜之色,那少女脸上也起了红晕。
龙远兴几位苗人脸上神秘安然,梁县长自然地大笑道:“道长莫问,莫问,昨夜估计就是春雷也惊醒不了我们张记者。”
昨夜古元泉那声怒吼,确实在这静谧中不亚春雷,现在却无人所感,徐山明白,事情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倒越来越有了兴趣,难道这么一个寨,背后真隐藏有天大秘密,他乐观其变。
“我们第一勇士呢?神猴呢?叫出来让张记者多照点宣传照啊。”用完餐,古元泉见不得法,直奔主题。
“他们神猴回归,有秘传的祭祀活动,哈哈,连我都算外人,大家原谅,上午就由我陪大家转一转附近。”梁县长再次帮忙作答,脸色坦然,其他人脸上似乎期待又兴奋。
十万大山深处。
白云毒瘴掩盖下,广袤泥泞沼泽,不时冒出奇怪生物的头颅,似鳄似蛇。
有飞鸟从毒瘴中落下,尚在半空,一头怪兽,唰地从泥泞中仰天窜起,至少十丈,却依然未看到胸腔腹部,它巨嘴一张,那飞鸟入口,仿佛吃了只蚊子,然后摔下,轰,荡起滔天泥浆。
这里,仿佛一个世外尚未揭开面纱的侏罗纪。
沼泽一岸,是无数连绵的洞穴,似自然生成的溶洞,但细观之下,冥冥中有种奇妙的规律,某些洞穴的外貌,似人像兽,仿佛是庞大生物硬扑入山腹中留下的过道身影。
日头将正,有一只黑色乌鸦堕天而降,那沼泽中的怪物却毫不在意,似乎已经熟悉。
乌鸦飞入其中一洞穴几米,落入一位全身赤裸,只余腰间缠有兽皮的人手中。他颧骨极高,脸成三角,双眼突出,绿光幽幽,头发手指般缕状披在身后,仿佛三星堆的遗民重现。
他拆下乌鸦脚上的纸卷,鼓眼一扫,冲冲往洞里走去,脚步极快,令人骇然的是,他的脚掌却只有两只脚趾,仿佛人类除拇指外的其余脚趾,合在一起变成蹼。
也不知穿行多久,里面豁然开朗,一个数百米高,几千米宽的广场,四周无数通道,通道口幽火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