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兰告诉她,山湾里以前有家里地主时期的大房子,后来被收了分给别人家,她们就在这边重起的房子。屋内没人,她姐姐才生孩子,母亲去那儿了。
徐山四处打量,就一个堂屋和隔壁卧室,偏间估计是厨房。除去桌椅柜子,没任何值钱之物,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不为过,但打扫得非常整洁。
石兰按他在靠门的椅子坐上,找来一条白布和半瓶酒,给徐山重新处理伤口。用白酒洗时,徐山疼的厉害,石兰不知想到什么,微红着脸轻轻在他额头亲吻一下。
还有什么说的呢,徐山熏熏然,必须比那气功麻醉有效果。然后,石兰烧水洗澡,徐山看到她出来时忍不住暗叹出水芙蓉。
石兰看他目不转睛地看自己,腹诽这小家伙未来色鬼是跑不掉的,但也有些微甜,现在,他已是自己最亲密的人。
天黑石兰留他,徐山怕头上的伤不好解释,就同意了。餐后,这样的条件,二人只能同床,除徐山自己,石兰没有尴尬,无论如何徐山也都只还是孩子。麻烦的是徐山后脑勺受伤,只能或侧或俯,侧卧时睁眼就是灿若朝花的笑脸,伊人吐气如兰,芬芳逼人;俯卧吧,这时候的床,咯得难受。
石兰看他辗转反侧,颤道,不如趴在她怀里。二人都想到白天的一幕,气氛微妙。徐山小孩子的身体自然没有生理反应,但心里好久不见的十万泼猴,挠过不停。他暗叹红颜祸水,以无比坚强的意志残忍地拒绝了这个建议,反而将身体挪得远些。
石兰知道徐山不能以常理度之,没敢坚持,怕他懂男女之事。半饷,她在黑暗中幽幽地问,山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徐山装睡不答。
石兰不知过了多久,微叹一声,缓缓入睡。
徐山听她呼吸平稳,自己并没有丝毫睡意。他继续思考白天的问题,自己改变了原来的历史轨迹么?这真还说不准,有两种可能:前世石兰苦命,没有躲过这一劫,只是忍辱坚强地继续生活;或者还是得救了,只是出现在那里救她的人不是徐山。
这又没办法去向前世的石兰打听,徐山想到去年与麻子对话时的想法,“我说是他改变了历史,你说历史本来就是被改变后的样子,没法证明啊。”
不对,徐山又想,石兰和张刘二人在那记忆中今天的命运,自己是没办法确认,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没有经历过这一遭,如今,自己的手上已经有了一条人命!可以说,历史必然已篡改,现在自己去掉河图,要面对的反噬是什么?所谓人命关天,如果真有反噬,应该不会是小事。
于是他又拷问自己的内心,后悔么?徐山抛开任何情绪,让理智漠然地拷问灵魂,不后悔!自己只是个平凡人,会紧张,会害怕,面对小偷抢劫可能不会出手,但是面对自己喜欢的舅妈,自己的亲人落入今天的境地,莫说一两人,来多少杀多少!
理智像机器,无情地继续问:那么一个陌生人呢?可能不会!徐山诚实地面对心灵,他会估计其中的风险,如果是有生命危险,他可能不会出头,转而选择其他方式,例如喊一声就真跑了,但这女子的清白应该保不住。
为什么会这样选择呢?别人的清白就不是清白?徐山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一丝天道的轨迹:因为在意徐兰的清白,所以会拼自己的命;因为不在意别人的清白,所以会在意自己的性命。主导人行为的是人在意的东西。因为在意,才会以身犯险,才会牵涉因果;如果什么都不在意,无牵无挂,自然不会身处险地,也就会增加比别人长生的概率。所以那些修道的才隐居山林,远离红尘。
他记得有个词,太上忘情,或许就是这个意思。这或许就是天道的秘密?这般揣测到深夜,徐山发现,修道,或许真需要出家才行,不过那得自己独立成人之后再说,现在还需探索积累,隐隐有些期待:天道的反噬之力,来吧。
第二日起床依旧旖旎温馨。徐山决定再留一日,叫石兰给外公那边去传话,怕家里担心。石兰以为徐山舍不得她,十分开心,容光焕发。事实是徐山怕刘二狗那边事发,过来抓人。
结果傍晚就有石兰湾里的熟人到处传话,说大佛寺灵验,居然让一个惯匪幡然醒悟,自杀谢罪于佛前,这事千真万确,是一个派出所的民警给他七大姑八大姨透露的。
徐山喟然长叹,这刘二狗,虽然贪生怕死,但能说服自己二人放过他,又能骗过公安,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