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九章 圆觉洞(2 / 2)摄生记首页

徐山记得有陈抟一睡八百年的传说,前世不在意,自己如今修道,理应瞻仰先贤,于是淡然走到墓前。

周忠凯只得心怀不安地跟在后面,那中年汉子眼中精光闪过,绷紧身体又放松回正常,目光转向他处。

徐山细看,此墓低矮,虽然青石所造,尚不如湾里徐清源墓大气。

墓碑有题刻:“一念之善,则天神、地祗、祥风、和气,皆在于此;一念之恶,则妖星、厉鬼、凶荒、札瘥,皆在于此。是以君子慎其独。”

徐山低头揣摩,心有感慨,其实最为关键的字或许就落在“独”上面,休管红尘万丈,莫做粉帐娇客,只身向道,任他身畔千帆激浪。

他感觉有些意境萧瑟,以后的岁月,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喟然长叹,准备离去。

那老者已留意徐山片刻,听这少年叹气转身,用流畅的汉语说道:“小友留步。”

几人都转身愕然看向老者。王竹君最为尴尬,她是省外事办的工作人员,负责这次接待野岩鸣鹤的任务。上头交代得很模糊,只说这老者是扶桑几大财团的座上之宾,要她尽善尽美地服务,争取拉来投资。

野岩鸣鹤的考察对象是巴蜀石刻,王竹君恶补了很多专业名词,一路扶桑语说得十分辛苦,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汉语,此时,万头草拟的马在她腹内奔腾,却不敢放出一只。

张虎臣来自秘密部门,一身武艺,出类拔萃,远超特种军人,这次受命从燕京入蜀维护野岩鸣鹤的安全,当然也有监视的目的。

出动他们部门,扶桑首相访汉也不过如此待遇。他知道的信息比王竹君要多,眼前的老者是扶桑禅修圣者,听闻善于将其所悟的一份道意附于书法之中。他虽然不通武艺,但最为被扶桑武术界推崇,传说扶桑绝品高手宫本天来就是在他写的一个“忍”字下,面壁三年,凝结金丹。

这一路野岩鸣鹤十分低调,全程就静悄悄、笑融融地听王竹君讲解,从未主动招呼过外人。因此他也十分诧异,先前他已确认这二人就是平常农汉与小孩,不知哪里引起野岩鸣鹤的关注。

徐山对扶桑人的印象两分来看,一是对扶桑全体的民族仇恨,记忆中的教育根深蒂固;二是对扶桑个人,相对比较欣赏,谦逊有礼,任何一道,但求极致,不像后世的很多国人,喧哗急躁,只求短利。

所以听得老者客气,他回头应道:“不知先生有什么事情?”

野岩鸣鹤微笑道:“我观小友神华内敛,超然物外,如何会对墓长叹,起忧愁之心呢?”

王竹君腹诽,死老头,一个孩子不外考试不好怕挨打之心罢了,你可知道你家大姐充满愤怒之心。

张虎臣听野岩这样一说,眼光微缩,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的细节:这孩子与野岩一样,在烈日暴晒下,身无点滴汗水。

徐山有些惊讶,昨夜才气住泥丸,面前之人就能发现自己“神华内敛”,另外二人面现警惕之色,他以为三人都是扶桑人,暗讨非我族内,其心必异,遂起退去之心。

他装出腼腆的样子,道:“家里老人生病,我看到这墓地心有所感而已,当不起先生夸奖。本就还要急着回去,告辞。”

说完示意五舅,转身离去。

野岩鸣鹤目光悠悠地遥看二人走远,张虎臣没忍住好奇,毕竟眼前老者有圣者之名,开口问道:“烈日灼身,汗水自蒸,这是自然规律。我见先生和那小朋友一滴汗水都没有,不知道这是否是先生关注他的原因?”

野岩赞许地点头,王竹君妆都被汗水弄花了,听得更加愤恨。

墓的另一侧是悬崖,抬望眼,热浪滚混,水远山青,野岩朗声吟道:“道能清,道能静,清静之中求正定。天苍苍,地宁宁,长江后浪推前澄。”

徐山不知道野岩鸣鹤在他身后吟唱着陈抟的《退官歌》,不然又会羞愧于麻子当年说他的无知。下山路上,他开口问道:“五舅,你是不是有啥话要给我说?”

周忠凯心中犹在感叹自己这侄儿的不一般,对刚才那几位明显的贵人也应对有据,要是自己不得结巴万分。

他听得徐山询问,想起自己要说的事情,总觉得难以出口,于是道:“这样,我先带你去看一个人,然后找个地方吃饭,慢慢给你说,反正这次你可要好好帮我在你妈面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