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汐与那校尉听这宋宗主轻易就吐露了自己出身,惊愕之下不敢多言,连连称是。宋宗主见已无事,回头朝喻姜二人微一点头,整个人便忽的消失不见。
众人显然都没准备过这种特殊场合的处理方式,阿水望着刘汐,校尉看着承渌。一阵尴尬后,所有人低头看着宋宗主曾经站立的地方苦苦思索,又齐齐回头看那窗台,那宋宗主朝这边挥了挥手,便合上了窗户,于是刘汐又望着阿水,承渌,承渌从头到底低着头,谁都没看。
“要不文波兄,我把你俩的事儿办了,咱不计前嫌?”刘汐试探道。
“只怕耽误了校尉大人的工作,我那岁数问题应该没事了吧?”阿水心虚道。
“承渌兄要是不见怪,我就让兄弟们撤了,咱就当啥都没发生过?”校尉讨好道。
三人问了一圈,都看向书生,只见他抓了抓鼻子,沉思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甚好!”三人齐呼,不亦悦乎。
妖风以手扶额,略略抬首瞧了眼,天上煦日当空,碧蓝如洗,尽管已入大寒,日头照在身上却是周身舒暖。她复又把眼向下,瞅了瞅脚下铺满百丈方圆武场的玄青石板,轻轻踏了踏,又不放心似的拿早儿刚换的素花缎鞋足底碾了碾,果然纹丝不动粗粝如砂,她随即点了点头,低头片刻又摇了摇头。
点头是因为今天这天色宜人,武场地界亦是修整的极细心,石板坚固平整也不会有滑足之虑,这天时地利是都齐了。而摇头却是因为,世人皆知,这武斗场没有人和,古往今来,从未有过。随即知这念头多思无益,不再去想。
略一侧首,眼梢扫了一遍候在武场入口外边空地儿上的几百号人,今年乱武斗的报名者已尽皆集聚在此。只见这几百人高矮胖瘦,服饰各异,有的几几簇群相谈,有的席地养精蓄锐,有的寻了空处轻舒拳脚松筋放骨,若是个生人过来,定觉得但有千秋,每每不同。但妖风在这武场已然3年,早把年复一年的这些人看了个通透腻味,朝身后跟班的新来小执事问:“谨剑妹子,姐姐考考你,你可看的出这些人周身上下有甚地方无不如一?”
那唤作谨剑的皂衣少女小心看了她一眼,知道这妖大执事在宗司时候远早自己,资历深厚,得细心奉承着。于是不敢怠慢,将那些人看了又看,心里一阵一阵嘀咕:“这些人哪就有什么地方尽皆相同了,总不成让我说,他们都有一鼻两孔,双手四肢吧?”
心念见便看到人群中有个和尚打扮的大汉脸上似曾遭了重伤,深深一道伤痕斜斜划过脸颊,过处好似少了半边鼻子和一只眼睛,不禁咂舌,看来即使是这人伦平常之事,与此地也未必就个个相同。明白自己答不上来,便歉然回道:“大执事姐姐,妹妹实在是看不出,这些人明明就是花开百枝不拘一格,但请姐姐赐教。”
妖风点了点头:“你来这正大武斗场的时候还短,看不出理所应当。你瞧这些人脸上,是不是满满有一股执念。”
“执念?”谨剑奇道。
“是的,对这武斗的执念,对这乱武斗之胜的执念。”
妖风随意一指,缓缓道:“你看左首栏边那锦衣挂剑女子,口中念念有词一脸凝重,不知在为自己此遭祈福,还是默颂道法秘术要点。她身后3丈那个劲装背刀大汉,一言不发目光果毅,似有黄金美人在他身前可见。远处那藏袍道人,每每把眼偷瞧那大汉周身上下,似想穷极所能寻点什么出来。与他交谈的那个少年人,虽面容和善,眼神却是炙热异常,好似有什么大好造化将至。”
谨剑随着那妖风大执事的浅浅一指,把那些人每个看来,虽仍不知甚解,但似乎依稀也体察到了什么东西,不由得暗暗点头:“姐姐所言极是,这些人眼里确实有些东西。不过那个人好像就挺特别。”
她示意了左首方向那边人群中央簇拥着一位华袍公子,只见这人面冠如玉身材高大,持扇轻挥气度不凡,眉目间笑容可鞠,却遮不住脸上傲气毕现,周围的人似乎都知道他身份,尽是讨好的神色。“这个人,我觉得就看不出什么执念。”
“你错了。”妖风喃喃道:“寻常人只觉得他无甚紧张期待,甚至无甚所求,但你瞧瞧他眸子里,那股视周遭人等如蝼蚁草芥的傲气,若是武斗不利,他怕是此间第一个发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