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重骑虽大多没有太高武道修为,但久经战阵血厉肃杀,也镇杀过不少海外高手,施不易一代名将断事果厉,料想足以稳住此间。他却没算到,从他调动兵马到那鱼公子开了禁制的一刻,此间早成远远逾了那天位之槛的死战。
可怜那些大好儿郎眼见异状突变,还是悍不畏死的破雾冲将进来,最终却连踏入这武斗场一步都做不到,一列列一排排,连人带马被四溢的箭劲白白扑杀,于那街口平地里堆起齐膝高的一片尸骸,直堵的后面铁骑连蹄都踩不下去,把易宗自己的长老都看的呆了。
最后,施不易亲自出手,才拿下了油尽灯枯的鱼公子,可怜他还是来的晚了,那些个吾宗菁英和场下之人,早已被杀的十不存一,也亏得重骑尸骸堵了街口,倒救了后面那些军中男儿,饶是如此,一营重骑也折损近半,损失之惨烈堪比一场大战。
谨剑听得入神,看着脚下的青石板,眼前仿佛见到了去年那副景象:黑气滚滚,血雾漫漫,一个少年满身是伤,手持一张巨弓踏于血海之中,抬手处便有雷龙穿云,弦响间即闻骨肉炸裂,无数人身躯干被钉在各处,满耳间都是垂死呻吟。
远处重甲铁骑冲破血雾,嘶吼着冲锋而至,随即有一阵微风扫过,那闻名天下的铁骑阵列,就仿佛秋收的稻田般片片而倒。
她轻叹道:“这,这闹的也太大了些,杀了那么多重骑,那鱼公子就算能活下来,朝廷能饶了他么?”
妖风道:“此事朝廷自然是震怒,吾宗那些个带队的长老统管放纵弟子在尚海城破禁行凶,形同谋逆,当天晚上就被施不易下令处决,一个不留,那垂死的天才弟子,据说被盛怒的施不易直接剁成了肉泥。”
亏得吾宗是大梁武道鼻祖,这案才没有继续办下去,但据说私下里朝廷给给下的惩处,远远高于杀那几个长老。整个吾宗损失了几十位高手,这几年还有那几位坐镇看不出明显颓势,往后怕是总有青黄不接的一日。
大将施不易自己随后因督查调度不力,治了失职之罪,直接调去西疆,与那异族拼命去了。
至于鱼公子,被押至天都未亮,便有大人物自东海星月兼程,回到尚海地界,摘了三颗宗内天位长老的人头,送去军部替他偿命,易宗那位老祖宗更是亲自去了京城面圣,当面请罪。
朝廷细查之下,知他确实是被逼破禁杀人,军方也掂量着这三颗天位人头份量,早大过了那整营铁骑甚多,不好再追究下去。终于保了他下来,被赦了死罪,罚去边疆戴罪立功。
据闻他在死战绝境中又寻着了突破,终于在那困龙坑为易宗立下了大功,世间公认为射道一人之下,这些尽人皆知,也就不细说了。”
谨剑是个思绪缜密之人,情绪平缓下便理清了头绪:“这事的由来,在我看来却以那吾宗高手罪责最重,自己的执念不谈,平白害死了这许多人,剁成肉泥也不为过。只是可惜了他的那些师兄弟和大好铁骑。”
难怪姐姐看那公子眼神有些鄙夷,若心思确实如那人一般,实是美玉其外败絮其中。朝廷看来也不会再放任这等恶事发生,天上藏在日光中那位大高手,怕就是朝廷遣来镇守此间,以防不备的。
妖风点了点头,道:“想必你也猜到他是谁了,天位与地阶一样,只是大境界的称呼,其中自然品级分明。日光中那位,即使在天位中也是极高的层阶,加上他那特殊功法,哪怕就是有比去年鱼公子更可怕的人物出现,也不是他对手。”
谨剑吓了一跳:“姐姐你说话又吓人了,鱼公子这等天纵奇才,岂是年年会有的?”
妖风缓缓道:“世事无常,谁能知晓。说起来,那鱼公子便是和场间这所有人都不同的那种。”谨剑奇道:“不贪,不嗔,不骄,不燥,不喜,不悲,不虑?”
妖风摇头:“那鱼公子自候场伊始,就有一种特殊神情,我也说不上来,就好似,就好似。”
她苦苦思索那神情之际,忽然眼前一亮,指道:“就好似那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