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睡,皇后醒来后,服侍了询梳洗更衣,待得他上朝去了后,便唤来内务府同六局二十四司并礼部官员一并商议晋封之事。皇后一直忙到了午后,才略略有了些眉目,皇后稍稍歇息片刻,云翳上来捶腿,问道:“皇后娘娘今日可是累坏了,连午膳也是随意食了几口便搁下了,当真是辛苦了。”
皇后苦笑道:“这有什么什么法子,本宫是皇后,后宫上上下下的事都要本宫的操劳,虽有宋昭仪,但如今却是不能不防着她了。”
云翳笑道:“昨夜皇上差点便下旨封了她为贵妃,幸好皇后娘娘劝住了皇上,不然这不是一刺未除又添一刺么?”
皇后森然道:“你倒乖觉,但若是宋氏做了贵妃,难保不是第二个敬贵妃,偏生那个庶子又是养在她膝下的,皇上又看重那庶子,若是又得她做了贵妃,将来大事有变,敬贵妃与宋氏,一位是生母,一位是养母,本宫这位嫡母有如何自处。”
云翳道:“好在皇上是极尊重信任皇后娘娘的,若不然怎么皇后娘娘稍稍几句话便劝住了皇上呢?”
皇后无奈道:“本宫是皇上的妻子,可皇上待本宫可有丝毫的情意,只是尊重信任又有何用,本宫又不是他朝堂上的大臣,且本宫劝得住这一回,难保下回也能劝得住。若是由着这庶子这般,只怕下回皇上便是起了心要封宋氏为皇贵妃了。”
到了秀女进宫那日,皇后已将一切准备妥当,大封六宫典礼并晋封新人的典礼足足在保和殿花了四个时辰。除茯若与玉贵嫔外,其余诸人皆有晋封。一时间宫中热闹非凡。皇后商议后便下旨闵修仪居敬贵妃先前所居的坤华宫,沈才人与之同住,周良人随齐贵嫔住储秀宫,林采女住婉贵嫔的所居的毓秀宫。
待得晚间的宫宴结束,茯若回到永和宫,清儿只对茯若道:“小姐便不生气,皇上晋封了六宫中这许多人,却便便不晋封小姐的位分,奴婢好生为小姐抱不平。”
茯若淡淡一笑,幽幽道:“本宫如今已然是昭仪,且有协理六宫之权,便是坐了贵妃的位子也不过如此,何必去争这口闲气。再说了,即便本宫未能晋封,但后宫除皇后,便是本宫位分最尊,本宫又何必怨怼,省的旁人以为本宫性子小,白白给人落了话柄。”
转眼间,便过了三月,却已是夏季时节了,新人入宫后,一直倒都是平分秋色,谁也没有专宠的例子,而一直专宠的,却是玉璃。询不过三日,便要去永安宫歇息,这样的荣宠,早已盖过了昔日的婉贵嫔,宫中一时间议论纷纷,而原先叱咤后宫的敬贵妃,却似乎被人遗忘了似的,谁也没有在提过她。只是询有次见了澄儿后,淡淡道了句:“她在永巷里也有些日子,哪里虽不比得冷宫难熬,但到底也不如宫里,朕想着给她的用度再添些。”
茯若对此,却不置一词,只在心里暗暗喟叹道:“他到底待她还是有情的,不然总记得她。”
后来见询的神情认真,便笑道:“敬贵妃到底是澄儿的母亲,皇上也不好苛待了她。且添些用度吧,也不妨事。”
询的鬓发被晚风吹散些许,从平金冠中逸开几缕,他目光平直,微许沧桑之意如水一般从眉目间流泻,道:“她伺候朕已有十余年了。但她做的事实在是糊涂。”
茯若默然片刻,随后笑道:“若是敬贵妃在永巷能潜心悔过,也不枉费皇上一番苦心了。”
询握住茯若的手,柔声道:“朕没有晋茯儿的位分,茯儿可有恼朕?”
茯若道:“臣妾如今已是昭仪,且皇上若是心里有臣妾,做不做贵妃又有何妨?”
询一顿足,说道:“待得过些时日,朕定会晋茯儿为贵妃。让宫里都知道朕待茯儿的好。”
茯若垂首嫣然,低声道:“皇上惯会说这些话,臣妾只觉得害羞。”
询低下头去,在茯若唇上轻轻一吻,说道:“茯儿的性子便是这般高洁,叫人难以亲近。”
茯若被说的越发羞愧,只道:“臣妾素来便是这样,也不知为何。”
永和宫庭院中的夏花开的极盛,阳光从花枝的空隙间投射稀疏的光斑,透过长窗的冰绡窗纱落在地上成了淡淡的写意水墨。茯若与询于这幽然境地里,只静静而立,良久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