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的海潮并不汹涌,微微起伏的波澜,明波如镜,静默地反射天上的白光。
深蓝的海水,晃眼的阳光,海鸥的声音不时飘过,安静又静谧,仿佛是在凛冬到来之前,小小地打了个盹,冬寒封锁之前的昏昏欲睡。
两个小贼的脑袋在水面上忽沉忽浮,像极了两支海钓时甩出的浮标,静静地等着海鱼上钩,把俩浮标拉扯入水。
“大哥,大哥,咱们是要游到哪儿去呀?”
较小的脑袋喘着粗气,他们游了不短的距离了,瘦弱的小屁孩看起来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不远,就海的对岸。”
较大的脑袋倒是一脸皮子的轻松。
“哇,大哥,望山跑死马这个道理,我希望你懂诶。这根本就连边看不着哇!山都看不上,你说这马,除了死,还是死嘛!”
小馒头哭丧了脸,一直在那里大呼小叫的。
“嗯?小老弟,你怎么回事?轮到你来教大哥做人了?”
林清轻佻地瞟了瞟旁边的小王八蛋,不怀好意的眼神,锋利如刀。
“哪敢,哪敢。”
小屁孩连忙呵呵地陪着笑。
“大哥永远都是对的!永远都是我前行道路上的指路明灯!”
他高抬起脑袋,举手发誓。
“滚!”
林清冷冷地回应,对准小王八蛋的脑袋就是一个板栗。
“呜”
沉在水里的小馒头呜呜地叫唤,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恐。
“龟龟!那么,那么大的王八!”
他猛地抬头,小脸惊魂不定,甚至忘记了划水,把双臂张得大大的,像是要表达一件很大很大,大得让人心慌的事物。
水下暗流涌动,一个背负着插满突刺的巨壳,摇摆着粗长鳄尾的巨大黑影正冷冷地打量着水面上的两道渺小的人影,就跟在欣赏饭前的开胃小菜似的。
黑影有一双碧蓝色的眸子,那是大海的颜色,它来自大海,大海是它的家,也是它的饭堂。
夜幕无声无息地降临,圆月拢上枝头,李二平身躺在一块大青石上,视线穿过树枝的丫杈,仰望里头夹紧的皓月。
今夜的月亮很圆,圆得让人有点想家。
空地上燃起了温暖的篝火,暖暖的火光让人卸下一身的疲惫。
空地旁的粗大树干上,少女四仰八叉地趴在阿福身上睡觉,一人一龙没心没肺地在荒郊野岭里昏睡过去,轻微的鼻息飘荡在风中,悠悠地回荡。
再往上,扇子斜靠在树桩上,脸朝着月光,一动不动,也不知道睡没睡着,反正就跟具死尸似的。
除去草丛里窸窣鸣叫的小虫,树梢上抱着坚果乱蹦乱跳的松鼠,可能就只剩下李二和那个叫许雄的男人还在清醒。
“咋了,小二兄弟,在想谁呢?是女孩儿么?”
男人提着不知从哪摸来的酒袋,踱到李二身边。
一天的相处下来,他们俩也算是热络了起来,虽然男人还是摸不清李二一行人的是什么路数,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这群年轻人的本心都不坏,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好,好得就像一泓清泉那样澄澈。
活了那么多年,除了凶戾的野兽外,他也见过很多的人,从来没有从识事的人身上见过这种眼神,清澈如水的眼眸。
那是孩子才有的眼眸,属于赤子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