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愿意听汪凡讲这种有些大言不惭的论调,不一定觉得他能想出好的办法。不过在目前的局势下,距离破产仅仅一步之遥,情况就算再坏,好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汪凡见他们心思不属,也不气馁,只要在听就好。他环视几人,接着道:“爸,所谓生意,无非是为利而来。您可别不爱听,您弄这么个厂,肯定也不是为了搞慈善。”
汪东训拿烟屁股在几案上墩了墩,幽幽道:“继续说。”
汪凡笑笑,继续道:“既然都是为了赚钱,那也就有的谈。我们破产,对他们没有一丁点儿的好处。他们和咱家的对头不一样,没有不死不休的过节。您也别跟他们遮遮掩掩,照直说,就说您现在您已经被逼到绝路,如果他们非要按照合同时间来执行,您只能选择破产。您一定要强调,欠钱的是我们汪家,跟纪叔家的厂子没关系。一是一,二是二,千万不能混为一谈。”
“甚至您可以领着他们到厂子里转一转,让他们心里有个数,那就是如果咱家赔了个一干二净,欠他们的货款八成是没戏了。”
为了点焊机这笔大单子,年初汪东训以个人名义向银行贷了三十五万。再加上之前为了扩建两家工厂及新购设备向银行贷的,一直没还的三十多万,汪家差不多背着七十多万的贷款。
至于供货商这一块儿,账款要稍微少点儿,但加起来怎么也有三十来万。
仓库里的点焊机有几十台,点凸焊机也有不少,如果能顺利出货,即使还不清所有的债务,但也相差不多。现在难就难在机器已经组装调试好,一直合作良好的采购商却单方面撕毁了协议。更无奈的是,由于之前几年从没出现过差错,这次又被前所未有的大单子遮住了双眼,合同上写的太模糊。基本上,想要依靠法律途径是走不通的。
再说以那人的能耐,想要走法律途径,拖都能拖死汪家。
纪叔忍不住道:“贷来的钱买的设备,有一部分在我家那边。以前赚钱是两家一起,没道理赔钱的时候我们躲在后面。要是破产清算,应该把那边的厂也算进去。”
这会儿,周围几个人再不复初始的松散状态,全都被汪凡的话头吸引了心神。这是一条他们从来没想过的路,关键似乎还真有几分走通的可能。
汪凡认真道:“纪叔,您这会儿可别犯糊涂。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过不去眼前这道坎,大不了我们家一夜回到解放前,就当这么多年白干。有您家的厂在,我们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如果两家厂子全都跨了,腾出来的那块市场份额可不会等着我们恢复过来。到那时,想再挤进去拼杀,难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儿。”
有前世的教训摆在眼前,汪凡这几句话可是真的肺腑之言。
汪爸思量了不久,斩钉截铁道:“小凡说的不错,能保一家是一家。”
纪叔满脸为难道:“这……单子是我跟东训哥共同决定的,跟银行借的钱也是用在两家的厂里。现在出了事,哪能让你们独自承担。”
纪婶也是颇不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