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访友归来的汪爸带回来一个好消息:省城新亿机械总经理近期要来宋城考察焊接设备供应厂家,洽谈接下来一整年的合作业务,时间定在农历正月二十二。
据说新亿机械厂因为业务扩展,电焊机总量需求不小。消息是从跟汪家关系比较近的招商办副主任那儿透过来的,应当十拿九稳。这对深陷泥沼中的汪家来说,犹如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以近乎波皮耍赖的手段赢来的一段时间,只不过是苟延残喘。想要扭转局面,还是需要大量的订单;如果可能,尽量将库存的点焊机借机出货方为正途。
家里的发展轨迹,完全偏离了汪凡的认知。对于如何在即将到来的蛋糕上分一杯羹,他也没有好的建议。搜集资料这些,汪爸和纪叔会比他做的更好。
汪家工厂上班时间为正月初五,其实直到初七,厂里的工人方才陆续到齐。汪爸和纪叔在汪凡的劝说下准备了开工红包。不论是普工还是技术工骨干,一视同仁,全都是二十块。在九四年,这点儿钱相比于二三百的工资来说,已经不少。
汪凡对厂里的影响,他自付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只是凑巧站的高了点儿,实际上根本没有“经天纬地”之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种事儿,想想就好了,千万不能当真。
于是在接下来直到正月十二开学之前的这几天,他算是彻底的清闲下来,整天无所事事的东走西逛,偶尔会去找纪小宁打发时间。
宋昕昕在忙着她的新生意。汪凡和纪小宁一起去找过她几次,帮着她在道北站了几次摊儿。总的来说,只要不怕冷风吹,坚持晚睡早起,倒也能挣不少的钱。
宋城经过新年的沉寂之后,正在逐渐苏醒。城市的街道上满是红红的炮屑,空气中弥漫着二氧化硫的味道。
九三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远去,偶尔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夕阳西下,汪凡心中会有种淡淡的伤感和失落。
其实这种情绪出现的毫无缘由。
有时汪凡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类似于女生来了“大姨夫”,处于一年一度的情感低落期。他拿这个很严肃的话题去跟纪小宁谈论,却被脸颊绯红的纪小宁咬着牙赶出了卧室。
于是情绪更加的低落。
直到对纪小宁有那么点儿意思的、据说七拐八拐能牵上那么点儿亲戚关系的表亲到纪家厂里任职,汪凡才从这种闲的蛋疼的状态中彻底走出来。
怒气冲冲地跑到纪家,发现正赶上饭点儿。一张大桌子上,有两个人不认识。看其长相,汪凡觉得应该是一对父子。
汪凡之前从纪小宁那儿了解过,来的人名叫苏翰,一白白净净的男生。因为刚毕业半年的缘故,身上还残留着浓浓的书卷气。头发是这个时代流行的三七分,油光锃亮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却没想想自己之前是个什么样,现在顶着的毛寸,还是年前新理的。
纪婶纪叔没想到他会来,但也没有任何见外的意思。屋前屋后的住着,那么多年过命的交情,两家跟一家没什么区别。特别是暗地里有了某种默契之后,纪婶两人真是拿他当自家孩子待。
于是没等汪凡找到离开的借口,纪婶起身将他拉到桌前坐下,吩咐纪小宁去添一副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