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不再徒劳,闭上双眼把恐惧感一点点地赶出脑际。这花费了不少时间。待完全心平气和后,她重又躺在石板上,双眼亦未睁开在这完全的黑暗中,眼睛已失去了其本来的功能。而此时她才意识到,寒冷已悄然而至。冰凉的石板,阴冷的空气,及心中偶尔窜出的绝望使她蜷缩起了身子一动不动,心跳声和那水滴声是她所能听到的全部声响。她努力让自己就此睡去,料想再次醒来后一切都已回归如初。但她随之发现,虽然身处这样绝对黑暗和绝对安静的环境中,睡眠却反倒成为了一种奢望。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从似有似无的浅睡中清醒过来。脑袋里彻头彻尾的浑沌让她有种呕吐感,周身各个关节都酸痛难忍,四肢沉重得如同被重物所压,腹内早已饥肠辘辘,而沁入骨髓的冷气依然从四面八方不断袭来。但黑暗依旧是黑暗,寂静依旧是寂静,除了身体上的不适,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
她强忍着痛楚站了起来,努力用双眼搜寻着周围可能看得见的东西,但这只是徒劳,黑暗已无边无际,亦如冷气一般侵入骨髓。她尝试着向前走了一步,身后的铁链便“哗啦啦”地响了一下,又伸出双手在周围小心探摸,但直至铁链绷紧什么也没有碰到。她向右跨出一步,转身,顺着铁链往回踱步,这下,竟有惊喜的发现。
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一个木柱上,而这个木柱竟然是一张床的床腿。床上铺着柔软的褥子,被子及枕头叠放在床头。不仅如此,床边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竟堆满了食物,饼干、面包及水果。奇怪的是,在这之前她居然没有闻到一丝食物的味道。床尾不远有一个抽水马桶,马桶旁边有个洗脸池,而那从未间断的水滴声正是来自这里。
她顾不得细想,坐在床边狼吞虎咽地一连吞下两个面包,又摸到杯子接来水喝后,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咀嚼起来。直到此时,她才真正静下心来去思考一直萦绕脑际的问题:是谁特意安排了此处并把她囚禁于此,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呢?
种种天马行空的猜测一一浮现在脑际:敲诈勒索?行踪暴露?变态杀人狂?……不论哪一条都让她脊背一阵阵发凉。
转念又想:事已至此,逃也没用,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只求给个痛快……无所谓……
如此想着,心里渐渐平静下来,恐惧情绪也烟消云散。黑暗也好,寂静也罢,一旦抛开了思想负担,全都变得明朗和悦起来。遂把心一横,和衣钻进被窝,闭上眼不停念叨:无所谓,无所谓……
一边念着,一边暗自数着。到了第十四遍,睡意毫无征兆地、带着排山倒海之势一股脑地强压下来,身体各处神经瞬间土崩瓦解,梦尾随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