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掖城并不大,如果不是街道上行人众多,半个时辰就能骑马绕城一周,陆变化盘算时间差不多了,就往城西的胡天走去。胡天是祆教的寺庙,张掖城里有不少长住和路过的胡人,他们都信奉祆教,有富商巨贾出资在城中修建了两座规模宏大的胡天,城东的那座修得稍晚,叫大胡天,城西的老胡天就被称为小胡天,虽说叫小胡天,其寺庙中每幢建筑都和阿波大寺的主殿不差上下,在张掖城中很是招眼。小胡天四周都临着街道,正门冲南,除了后院,左右两边也开了门,西门外是条昏暗的小胡同,隔着老远,忠恕就看见吉文操扮作行人在西门外走着,看来法言他们被贺兰带到了,忠恕四处乱瞅,想看看大伯是否也来了,陆变化如此慎重,只怕是要和来人动手,老秦不会功夫,掺合进来就麻烦了。
陆变化和忠恕转到西墙,前边一团昏暗,只有胡天西门处挂着两个灯笼,有些亮光。忠恕看到了法言与贺兰,他们就隐身在西门的阴影里。陆变化下了马,把缰绳交给忠恕,低声交待他继续前行,然后和吉文操一起闪在暗处,等着后面的人过来。忠恕继续走了一段路,见前边有个小院子,门前有个拴马柱,就跃下马来,他没看到老秦,怕万一大伯跟了来有麻烦,拴了马就往回走,走到西门处,贺兰从暗处闪出来,一把将他拉过一边,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说话。
忠恕向左瞧去,看不到陆变化与吉文操,只听得嘀哒嘀哒的马蹄声,有两人骑着马走了过来,可能是没看到被追踪者的身影,两人就拍马向前,想紧赶几步,这时只见旁边黑影一闪,两个人从马上一头栽下,不等二人落地,陆变化与吉文操一左一右提住二人身体,悄悄放到路边地上,两匹马没受到丝毫惊吓,背上没有了骑手,依旧往前走。
陆、吉二人又闪在暗处,倾听后面的动静,果然不一会,后面又传来马蹄声,吉文操在黑暗处向陆变化伸出四个指头晃晃,陆变化点点头,静等那四人过来。听声音四人是二前二后,前边的二人转了过来,陆变化想等后面的二人转过来再出手,免得他们跑掉。后面二骑转了过来,陆变化刚要出手,就见前边二人从马上飞身而起,对着他和吉文操扑来,原来他们早就发现了埋伏。陆变化微挪脚步,侧身闪过一拳,黑暗中那人右脚已踢向他前腰,陆变化向前一闪,又躲了开去,那人占得先机,毫不客气,拳脚如风,一口气抢攻了十招,招招都攻向陆变化的要害,仅听拳头划过的声音,陆变化也知这人功夫不浅,但自忖自己应付有余,见后面的二人没有走的意思,就一边躲闪,一边观察对手的拳路,想从拳劲上查看他的来路,吉文操与陆变化一样的心思,不出手,光闪躲。
那后面的二人骑在马上,本来甚是沉静,见己方二人久攻不下,而对手只守不攻,游刃有余,这才知道对方强过太多,只要一还手,己方二人马上就会落败,这才有点慌了。这边法言见动上了手,立刻赶将过来,见陆、吉二人稳占上风,三人就闪到后侧,截断那后边二人的退路。
那马上的二人见对方还有三人埋伏在侧,知道己方讨不了好,只听一人道:“候兄速走,我来断后。”说着拨出佩剑,另一人立刻拨马回头,只听法言喝道:“且停手!”陆、吉二人闪后一步,与对方拉开距离。那二人拳如暴风,却始终没一拳击到实处,正在暗暗叫苦,见对方退开,也停手护住门户。法言上前几步,走到那喝叫断后之人马前,凝目打量,这里虽然黑暗,但法言清宁生已经炼到九重,隐约能看清面目,他试探着叫一声:“二郎?”马上那人身子一晃,声音颤抖:“老大?”法言又上前一步,摘掉头巾,露出面目,那人跃下马来,扑过来一把抱住法言,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法言揽住他的头,泪水夺眶而出,来人竟然是他的亲弟弟独孤士极,兄弟俩生离死别,三十多年没见,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士极呜咽起来,陆变化与吉文操知道法言的身世来历,只是感到太过巧合,贺兰和忠恕却都懵了,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这时后面那人跃下马来,上前轻拍士极的肩膀,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府街大院再细说。”士极抹一把眼泪,松开兄长,法言道:“出家人不方便去府门,我们的住处不远,到那里细谈。”那人道:“好,你们在前,我们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