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木朗便接着说道:“我们南疆内乱多年,百姓急需要休养生息,而西陵国富民强,兵强马壮,若想踏平南疆自是轻而易举,但我王观西陵皇帝陛下与天朝国民均为爱好和平之人,定不屑做这趁人之危之举,故而派遣小王携国书亲赴皇都,求见西陵皇帝陛下,为我南疆与西陵民众某一段升平安居。”
柯木朗虽然是南疆人,汉话却是说得顶顶流利的,一番说辞下来恭维与奉承都是恰到好处,反而衬托了他的真诚,字字句句都是经过字斟句酌,几乎滴水不漏。
司徒耀眉头微微一扬,便吩咐王德去把那封国书接过来。
就在此时,姜雁容又徐徐抬起头来,司徒耀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便再也收不回了。
后面,柯木朗具体说了什么,他几乎都没有听进去,一双眼睛全程盯着姜雁容在看,脑子里一片空白。
……
下朝之后,柯木朗被礼部官员接走,由礼部官员安排驿馆下榻,并且有专门的禁卫军守卫。
而姜雁容则被留了下来。沈月笙无论如何都不肯一个人先走,也与她一起留下了。
而柯木朗这个把他们带进宫的人则是两手一甩,无事一身轻。用他的话说就是:这是你们西陵的皇帝陛下,你们尚且不敢违背他的圣旨,我可是来求和求庇护的,哪里敢违逆天朝皇帝陛下的旨意?
沈月笙的心里很后悔:早知道在那时候就应该坚决阻止柯木朗带她入宫了。可惜事到如今,悔之晚矣。
眼看着姜雁容与司徒耀单独待在那个房间里,他却被禁卫军拦在了门口,半步不得上前,两扇门一关,他便什么都瞧不见也听不见了。
“公公,陛下他究竟想做什么?”沈月笙真是坐立不安。
王德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陛下只是有些事情想要确认,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里面那位姑娘的,先生尽可放心。”
沈月笙闻言看了看王德,并不吭声。此时他正心急如焚,旁人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何况附和王德。
让雁容与那位陛下两个人独处,这叫他如何放心?如今的她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她,她心里记挂着的,只余下当年姜家满门的血海深仇了。而里面那位陛下,却正好就是她的大仇人。那位陛下倒是不会伤害她,可难保她不会一时情绪激愤就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了。
沈月笙越想越不安,在门口不断不断地来回走动。
王德心中也甚是不安忐忑,但他看了紧闭的门扉一眼之,便选择了闭上眼静静待之。
方才在大殿之上匆忙那一撇,他也大吃一惊:那位姜雁容姜姑娘虽然蒙着面纱,未曾以真面目示人,但她那双眼睛却与从前的大将军楚兰舟几乎一模一样。那眼角,那双眼皮儿,还有那样的神韵,那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模仿得了的。
连他与大将军相处日子如此短暂之人都会觉得她们相似,何况是陛下。
……
长生殿内。偌大一殿,此时只余下司徒耀与姜雁容二人,四下无旁人。
姜雁容跪在下首,始终不曾抬头,司徒耀坐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起身走到她身前蹲下。
司徒耀说:“楚兰舟,是你么?”
“民女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姜雁容不自在地避开他的注视。
“朕那日在街上见到的人,是不是你?”司徒耀不死心,又追问道
“……民女从未见过陛下您。”楚兰舟依然躲闪他的目光。
司徒耀却是不肯让她就这般躲闪下去,激动地抓住了她的双肩,逼着楚兰舟直面他,“楚兰舟,那日是你……是你对不对?”
“陛下,您抓疼我了。”姜雁容肩膀吃痛,可任凭她如何费力挣扎也挣脱不开他的钳制,司徒耀铁了心不肯撒手。姜雁容推搡了他一把,反而被司徒耀抱得更紧,这下姜雁容便死命挣扎了。
“陛下,民女真的不是您口中所说之人,民女姓姜名雁容,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但十几岁之后便浪迹江湖了,从未见过陛下您这位天子至尊。男女有别,请您放开”
“不,朕不放!朕死也不会再放手!”司徒耀捏住她的手腕,一把便将她圈进了怀中。
他就像是抱住了一件失而复得的至宝,不死不休。
姜雁容被他搂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抵死挣扎。可两个人力气太过悬殊她纵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挣脱不得。
可就在挣扎间,她的面纱被拉扯下来,暴露出她左脸上那道长且狰狞的疤痕。司徒耀一怔,难以置信地盯着那道疤痕,几乎入了神。
姜雁容悲愤交加,眼看着面纱被司徒耀抓在手里,她连忙捂住自己的脸,“你不要看!你把面纱还给我!”
但这一刻的司徒耀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就这么盯着姜雁容的脸看得痴了。
眼前这张脸,与记忆中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完美重合。只多了一道伤疤。可这眉眼,这韧劲,是她呀。
司徒耀思绪翻涌,大悲与大喜在一瞬间排山倒海蜂拥而来。
是她呀。
真的是她!